是夜， 小雪停了，墨紫回竹林小屋。

阿好正看医书，见到她就站了起来。

“医书上说光线太暗下用眼，目力会下降，且吃什么药都好不了。

你精通医术，自己却不当心。

”墨紫点亮好几根蜡烛，顿时满室光亮。记着元澄的话，尽量和阿好雯月保持相敬如宾的距离，但有时没人说话的时候，也会对她们唠回两句。

“怕落人眼。”阿好愣了一下，很快毕恭毕敬答道。

“这地方想来的早来过，想不着来的也不会特意捡大冬夜来。”冷得骨头上下磕抖，墨紫蹲身在门边的暖炉子前生火。

这几雯月很静。

萧二自六百里加急之后，进宫见过皇帝，就连夜赶回他的水寨。

间中回来过一次，匆匆住了两晚上。一晚正式收了红罗，在维风居里摆了一桌算是仪式。一晚出去和人吃酒，第二天天亮才回来，醒了就走。大求使团要入都城，让大周这些忠君爱国之臣个个又瞎忙又鼻张。

金银去了南德，元澄那儿一问三不知。徐九随傅天到微阳总舵做客，其实是有正事要办一办。鸟延勒那些人没有上门再找她，可能回大求了，也可能藏在大周某处等待会合。

有客开始主动找上红萸造船，虽然都是中型江船和画舫这些普通的，却正合墨紫心意，单子能排到明年春天。并不像裘三娘认为的冬天生意淡，因为能在室内造船，又加造两个大棚，多招了一倍的船工，还有不少技术不错的船匠如今的红萸，风风火火，呈现一定人望的气象日子像豆腐一样平滑，却大概经不起轻压轻碾，一碰就会碎了。

所以，她很享受，很珍惜地享受。然后，心里时刻准备着，等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不冲着她来她就观望。冲着她来，她就还击。

发呆胡思，身后一阵悄风，雯月轻盈盈走到她前头，打起火折子熟练地生暖了炉。

至今墨紫不知她们如何藏身在她周围当影子，还想过会不会糊弄她，其实在哪里偷懒睡觉，反正王府里不太可能遇到危险。可既然她没付出心力去养她们，不好挑剔，也没得挑剔。每次她一回来，总有一个跟自己前后脚进门。

屋子不一会儿就熏暖了，墨紫拿张笺提笔写了几行字，让雯月送到隔壁去。

待她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时，雯月就回来了。

“那人是不是有话要你转告？”把挺好挺聪明的一个书童教成了鹦鹉，回回跟她复制一大段话。

“没有少爷只让我将这个转交给小姐。”雯月发间亮晶晶的，令不起眼的五官柔和下来，手里也是一张笺。

“又下雪了么？”绵纸窗看不到外面。

“是。”雯月简洁回答。

死士的话永远是少的，因为他们没必要多说，只需快于常人的行动力，瞬间制敌的决断力。他们必须孤独。孤独才能一直保持头脑清醒客观。

正是那样的简洁让墨紫下半句随聊的话没说出口，默默接过纸笺，发现很沉手。

“阿好，出去吧让小姐休息。”雯月转身开门，走出去。

风呼啦啦进来吞暖气鹅毛般的雪huā让突然死亡规则罚出场外。

阿好在门口脚步顿了顿。

墨紫抱着棉被，问道“怎么？”

“小姐刚才说的目力下降，在哪本医书上有？”回头看着墨紫，阿好稍圆的脸上写着勤学好问。

“……………，黄帝……内经？”墨紫胡诌。

阿好平白表情，继续盯了她一会儿“小姐记错了。黄帝内经，阿好已经倒背如流。”哦？这个不是有自己的主见吗？墨紫扯出大大的笑容“神农本草……………”

“本草经，阿好看了不下百遍。小姐累了，早点睡。”是这位胡说八道，所以不是自己看的医书太少。阿好飘出去，随手关门。

墨紫皱皱鼻子，没办法，古代医书她就知道那么几本，而且百看不懂。

打开纸笺，掉出很多片金叶子？

怔忡看着被子上金光闪闪的一不是金叶子，而是金huā瓣，承认自己脑袋没隔壁邻居好使，完全猜不透对方的用意。不过，读过笺上的字，知道是错怪元澄了，该骂金银搞鬼才对。

金银已经回到上都，今日刚给元澄递了空白的帖子，附带一些金huā瓣。元澄笺上就问她，是不是也收到金银这样的傻瓜贴。

她今天离开红萸早，赴了个客人的饭局，又拿到一张单子，就直接到裘三娘那儿去了，所以不清楚金银有没有送帖子给她。不过，哪怕是傻瓜贴，她也愿意收。有金子白送，傻瓜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