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人。”

诺大的房间响起了脆生生的声音。

被叫到的人纹丝不动地坐在红木桌子后，低头处理着手上的文件,仿佛没听见。

“谦人。”

声音还是很欢快,透着种不懈的坚持。似乎听不到对方的回应不死心。

怎奈,谦人就是不搭理。

“谦人，我好渴想喝水。”

“谦人,都快下午了。可是午饭我还没吃，你想要活活饿死我吗？”

“谦人,你在虐待病患，根据法律是要判刑的。”

“谦人,外边的天很晴，我们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谦人。谦人。”

“大冰块谦人。”

“大美人谦人。”

伊泽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也不在乎谦人到底听没听进去。到最后竟然玩起了起绰号的游戏，笑的不亦乐乎,丝毫没有发觉不断散发寒气的某人铁青的脸。

在那次他和由希、谦人谈话之后，没人知道他跟谦人说了什么。到最后谦人居然同意放手由希，准许他到外面的正常学校读书。在那同一天，伊泽搬进了以前只有谦人一个人住的宅院，而由希却被安排住在了离本家有段距离的宅院——草摩紫吴的家里。

这一决定，使草摩家的众人猜测纷纷。

不过究竟是什么让谦人改变了主意，谁也没法猜到。

至于那个伊泽，没人同情他，也没人特意留意关心。

反正有那个东西存在的怪物……

死了不是对大家更好吗？

抱着这样心情旁观的众人，在神经粗大的伊泽足不出户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对这个少年更加排斥。

当然，对本家自发涌动的暗潮一清二楚的谦人，只是冷漠地对伊泽冰着脸，并没有做出进一步众人期盼的过分的事。

这样异常的情况，谦人自己也很意外。他本可以接着便利的条件随意地为难伊泽，像是猫抓老鼠尽情玩弄般，看着伊泽一步步陷入困境。好比以前他对由希做的事情——看不惯老鼠的懦弱，所以恨铁不成钢地折辱，莫名的愤怒绝望中夹杂的一丝痛快都让他有剧烈的快感。

然而，相反地。他只是淡漠地与伊泽生活着，没有发泄愤怒也没有变着花样地欺凌。他不是不想看少年除却微笑之外，其他脆弱的表情。

可是，只是不想用那样的手段。

因为不确定，少年的底线在哪里。草摩家所有人的承受能力都在他的掌控之间，所以尽管他冷酷无情，却没有人真正地脱离草摩家，而是对着他既敬畏又依赖地生活着。

但是，那个总是一脸微笑的少年，他一点也不了解。

就像是他现在在微笑，可他并不觉得他是真的会快乐。

这样的表现，令他在内心不自觉厌恶的同时，又生出一点异样的情绪。

说不上是喜欢还是憎恨，总之，是超出他理解范围的存在。

所以即使少年此刻竭尽所能在挑战他的忍耐度，他也没有失控地反应。

或者，他是习惯了有个人在耳边喋喋不休。

习惯了，有个人可以正常的和自己相处，哪怕只是一种互相羁绊互相克制的关系。

谦人也是人，会愤怒会任性会偏激会高兴会失落。他之所以会用那样激烈的情感对待十二生肖，就是由于他没有丧失一个人对感情本能的反应。

只不过，从来没有人教过他怎么样去回应一个人的态度。从小到大他所做的事情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准则来判断对错，一切都建立在本能之上，这样免不了要过于感性化。

所有人都只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却没人想到——

他也只是个勉强算是少年的孩子而已。

“排骨谦人？”

“超人小谦人？”

“炸毛……”

被伊泽吵得实在忍耐不下去的谦人，啪的摔下手中的文件，寒气冲天的脸夹杂着明显的不悦“你想死吗？”

伊泽一点没被谦人吓到，反而得寸进尺地向谦人那边凑凑，嬉皮笑脸的“再不理我，说不定就真死了，憋死的。”

“那你去死好了。”谦人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话。

伊泽又蹭过去一点“我死了谦人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弟弟呢？”

被他这么一说，谦人也想到了那天的“以弟弟的身份留下”的诺言。

乌墨色的眸子晦涩不明，深处闪过疑惑茫然，转瞬即逝。

被谦人冷淡目光的一看，伊泽立刻友好地眨眨眼睛“谦人，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总是待在屋子里，都快变成发霉的馒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