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琬终于还是死了,不论他之前怎么使用了诡异的替身,然后又隐藏了下来,这回是真的确定死亡了。
他或许还有下一步的谋划,但随着他的毁灭,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无从追究,也不必追究了。
老皇帝当场吐血气怒攻心昏迷了过去,立即被送回宫去急救。
李隆基吐血,不是心痛李琬这个儿子的自尽,感伤于骨肉相残的悲剧,而是被李琬临死前的那句话给生生气得。
“父皇啊父皇,儿臣李琬就此拜别了……儿臣就在阴曹地府,等着父皇下来的那一天哈哈哈哈哈哈”
李隆基直到在昏迷过去的瞬间,这句恶狠狠的话还萦绕在他的耳际。在老皇帝看来,李琬居心是何其之恶毒,非但毫无悔意,还竟敢诅咒自己
皇帝心里除了愤怒就是愤怒,亲情什么的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张瑄站在永穆观前沉默了良久。
皇帝没有来得及发出最后的“指令”,但张瑄猜测,皇帝一定是不愿意将李琬“死而复生”又“生而复死”的消息宣扬出去——
张瑄扭头望着羽林卫郎将顾惜和大将军府长史周旭初等羽林卫将校,摆了摆手。
“大将军”两个人赶紧簇拥过来,静听张瑄命令。
“顾郎将,周长史,你们带人进永穆观中彻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务必要将荣王余孽清理干净。此外,传本官命令,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泄露出去,违者军法从事。另,妥善收敛李琬的尸身,等候陛下旨意。”
“我的意思,尔等可曾听明白?”
周旭初和顾惜对视一眼,躬身朗声道,“末将明白。”
“速去打开城门,恢复城内秩序。去京兆府衙门传本官的命令,命京兆府少尹马卢协助羽林卫处理善后事宜。”
张瑄说完,翻身上马在数十军卒的护卫下向皇城飞驰而去。
他非常担心李隆基的身体状况。李琬谋反逼宫,对皇帝来说,可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自那以后身体就每况愈下,精气神大不如前。而这番,又被李琬刺激了一下,很难说会不会出现意外。
张瑄心里明白,老皇帝暂时还不能死。有他健在、震慑天下,安禄山还能保持暂时的安稳。而一旦老皇帝驾崩,不仅安禄山必反无疑,大唐朝廷也就乱套了。
张瑄匆匆进宫,天色已接近傍晚。
虽然春节在即,但长安城里的天气仍然非常酷寒。冷飕飕地小北风不疼不痒地吹着,吹得人面生疼,又让人心烦意乱。
张瑄作为宫禁宿卫的“领袖”,又是皇帝身边的亲信大臣,持有御赐金牌,因此他拥有在皇城内驰马奔行的资格。
张瑄一马当先,在寒风中一溜烟地奔驰至御书房门外。而这个时候,已经有众多御医和百余太监宫女守候在门外的小广场上,神色微微有些凄惶。
张瑄翻身下马,面沉似水地大步走来。身后,数十彪悍的羽林卫军卒紧紧跟随。
张瑄摆了摆手,那些军卒令行禁止,立即躬身一礼,退避在了一侧。
张瑄向肃立在门外的一干御医扫了一眼,他认识打头的一个,正是太医署的太医令钱泶林。而在御医的身后,他还发现了两个身材修长面容清朗的道士,年约四旬,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张瑄心里明白,这肯定是老皇帝御用的宫廷炼丹师了。
炼丹服食之风在唐朝最为炽热,王公贵族、文人名士纷纷以此为时尚。而唐朝皇帝最喜服用丹药,因此历代因服食仙丹而中毒驾崩的皇帝也以唐代最多。
这种社会风气下,老皇帝李隆基自然也不能例外,自从他感觉精力不济,就开始召进炼丹师日日清心寡欲、炼制所谓“天清丹”,企图逆天改命,纵然不能长生不老,也要延年益寿数十载吧?
钱泶林望见张瑄,赶紧带着一干御医迎了上前,躬身见礼道,“下官太医令钱泶林,率太医署属员,见过大将军”
张瑄淡然笑了笑,“钱大人不必多礼,诸位不必多礼。”
“钱大人,陛下的身体状况如何……”张瑄没有废话,直接抓住钱泶林就问了起来。
“回大将军的话,陛下乃是中风之症。陛下多年来操劳国事,积劳成疾,导致脏腑虚损,功能失调,病邪稽留日久,正气耗损。兼之今日情绪激愤,这才诱发病因……”钱泶林恭谨地回答。
张瑄吃了一惊,脸色一变。
他虽不懂医术,但也知道中风之症的严重性。轻则偏瘫在床,重则危及生命。不要说在这盛唐时代,就是在他生活的现代,中风也是重症,很难以彻底根治痊愈。
张瑄默然片刻,长出了一口气,又沉声问道,“钱大人,可曾为陛下用药?然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