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那里一定有客官牵挂的人吧?”
甄命苦讶道:“这也看得出来?”
车夫笑着说:“这坐车的人一般分为几种,一种就是家里人出了事,心事忡忡,魂不守舍,一问三不答的,一种就是有急事要办,语气焦急,没等我问去哪,对方就把地址说出来的,还有一种就是像客官你这样,脸上不知不觉中带着欢喜的笑容,有些忐忑不安,却有兴奋激动的,八成是去见自己的心上人。”
听这车夫分析得头头是道,甄命苦忍不住哈哈大笑:“别人赶车你也赶出,大叔你倒是赶出一套高深的学问来了。”
那车夫显然是个善谈的人,闻言侃侃而谈:“你要是也像我一样赶了一辈子的车,见过的人没有上万也有上千,你也能一眼看出很多事来,平时就算不去注意,ri子久了,各种各样的人一眼就能区别出来,这人好不好说话,心眼是好是坏,xing格如何,有什么心事,一看就知道。”
甄命苦笑着问:“那你看我现在是什么心情。”
“心情一片大好,酬劳肯定不少。”
甄命苦大笑,没想到这车夫竟是个妙人。
不过,还真的让这车夫给说对了,他此时的脑子里确实全都是张氏,她磨的豆浆,她的笑容,她枕在他肚子上的睡态,还有将她一路背回孙郎中草庐的情景,以至于他这几天连做梦都是跟她在一起,背着她,走一条一直走不完的山路,逗她说话的场景,在梦里,她笑得那么妩媚,挥之不去,不过一如既往的,梦里总会有一个杏儿在胡搅蛮缠。
当马车停在孙郎中的草庐旁边时,他脸上的笑容却凝结了。
眼前是一片烧成了灰烬的废墟,草庐已经不在,只剩烧剩下的残垣断壁,乌黑一片,有些地方还冒着火星和白烟。
甄命苦脸上露出一丝极度的恐惧,不顾一起地冲进院子围墙里,冲到原来是杏儿的那间房子下,拼命地扒着烧灰,嘴里喊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车夫也下了车,看着甄命苦发疯似地刨着房间里的灰烬,本想要劝他小心里面残存的火星,但见他这歇斯底里般的疯狂,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叹了一口气,转身从从车上取了工具,帮他一起找人来。
他刚想用铁锹扒灰,却被甄命苦一把夺了过去,大声呼喝道:“别用锄头!你想要弄伤他们吗!”
车夫一脸同情地望着他。
甄命苦稍微镇定了些,道歉说:“对不起,我现在脑袋有些乱,没有别的意思,你帮我在其他房间里找一找……”
那车夫安慰说:“客官,我明白你的心情,这大火我看已经烧了很久了,说句你不愿意听的话,如果你认识的人在这屋里的话,只怕也已经……”
“我知道,我知道……”甄命苦喃喃说着,转过身继续在杏儿的房间里找着。
半个时辰后。
甄命苦找遍了屋子每一个房间的角落,始终没有发现一具尸体,尽管烫得满手是水泡,他却依然激动得又跳又叫,大嚷大叫:“不在屋里,都不在屋里!”
车夫见他满脸乌黑,神态滑稽,安慰说:“小伙子,我看你也别太担心了,说不定起火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在屋里了。”
甄命苦渐渐地平静下来,虽然不知他们生死,但总比看见他们烧死在这里强上一百倍,跟车夫道了谢,一屁股蹲坐在废墟里的石质门槛上,默默思索起来。
那车夫见他在沉思,也没打扰,静静地站在一旁。
又过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甄命苦才站起身来,恢复了来时的平静,说:“大叔,回城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