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权利1
季衡封后,是皇帝朝中拥有绝对权力象征,这种前无古人事情,他也办到了,而且朝廷还没有因此起乱子。
但紧接着,来了另外事情。
本朝开国太祖定下了后宫不得干政规矩,甚至赵太后时期,她虽然权力极大,但是,她也没有直接干预朝政,而且通过娘家赵家来干预,那么,到了季衡这里,季衡作为男后,他是否能够参与朝政,就成了一个朝臣争议问题。
季氏一族便是站季衡这一边,季衡又有不少朋友和亲信,这些人,自然是想要季衡能够参与朝政,但是,有支持此事人,便也有反对。
反对人还不少,便是借着太祖皇帝定下后宫不得参与朝政规矩,要求季衡不能参与朝政。
季衡和皇帝刚婚两个月,便是昭元十七年年末,季衡忙于照顾儿子,而且适应自己身份,便只是待行宫内宫,虽然也帮皇帝批改奏折和参谋政事,但是,这参与朝政之事,却没有让外面大臣知道,到了昭元十八年,元旦庆典,皇后站皇帝身边,甚至和他平站一起,完全没有退后一步,皇帝还万人之前将后手紧紧握着,这就成了开年朝廷里争议第一件事。
皇帝却完全不理睬众人争议,这一年开印办公后第一次早朝,众位大臣鱼贯进了玉恒殿,列位站好后,一会儿就听到太监唱道,“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众位大臣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心想早朝上为何皇后会来,大家都惊诧地对望了几眼后,皇帝和皇后已经从玉恒殿后门上了殿了,众位大臣赶紧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家有一瞬间停顿,才有一部分声音有些迟疑地祝礼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帝前几天让人玉恒殿大殿龙座旁边放了一把雕刻龙凤呈祥椅子,上面没有像龙座那样用黄金,但是却镶嵌了不少白玉,这正是皇帝为自己爱妻准备凤椅。
各位大臣方才进了大殿,只顾着互相寒暄了,竟然无人发现皇帝龙座旁边多了一把椅子。
皇帝和季衡已经坐下,其实季衡并不愿意这般故意去惹朝臣争议,但是皇帝坚持如此,并且说季衡要是不这般做,到时候即使他碰了奏折也会被朝臣们抓住一通批判,还不如从开始就直接参与早朝,让那些大臣就去说吧。
季衡想了想,觉得也对,先做出出位事情,到时候即使真被逼得退步,到时候也会是两方妥协,他为皇帝分担政务,朝臣们反而不会说什么了。
皇帝完全没有让唱礼太监让大臣们平身意思,他直接压着怒气凉阴阴地道,“各位爱卿这是要反了,朕皇后此,你们倒是敢直接朕跟前对他不敬了。”
下面大臣虽然是跪着,但是大部分都微微扭头互相看了看,然后才有刘阁老道,“皇上恕罪,微臣有一事想问。”
皇帝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道,“讲。”
刘阁老道,“太祖皇帝曾定下规矩,后宫一律不许干政,不知皇上可知。”
皇帝自然知道,而且还不能说自己不知道,他侧头看了身边季衡一眼,季衡这日是一身赭色常服,这般老气颜色穿他身上,只衬得他肌肤如雪,眉目浓秀,头发全被拢了帽子里,露出修长洁白颈子来,体态风流,却一身端庄威严之气,他回了皇帝一眼,是安抚他意思,皇帝便对刘阁老说道,“刘阁老这话,是认为朕不知吗,认为朕不记祖训,可是如此?”
刘阁老赶紧说,“微臣并无此意。”
皇帝道,“那爱卿这是何意?”
刘阁老抬头看着皇帝和季衡道,“太祖皇帝定下规矩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这般前来玉恒殿,便是不合规矩。”
皇帝只是看着刘阁老,面上并无表情,好像并没有生气,季衡也是一脸肃然,只是眼神幽深,不知想什么。
下面好些大臣都跪着抬起了头来,并且开口请皇帝遵从祖训,皇后不得干政。
比起观察皇帝意思,多是看季衡,季衡美貌一直就是整个大雍谈论话题,现各位大臣看着,也不得不承认,其姿容确如皎洁月色,让人沉醉。不过此时,大家都是等着皇帝和皇后生气,也无心多想。
皇帝将下面所有人都扫了一遍,然后笑了一声,说道,“太祖皇帝祖训,太祖皇帝曾言,大臣及其家眷不得用金银线绣衣裳,不得用金银箔点缀器物,各位大人,你们怎么没有记住这一点?太祖皇帝也说,有卫所,东南可平安无虞,那之前倭寇海盗肆掠又是什么事,太祖皇帝英明神武,但已经过了近百年,时移世易,若是一切遵从太祖皇帝祖训,恐怕这朝廷没法办事了。”
太祖皇帝时,因战争之故金银量少,故而限制将金银制成金银线,因为其损耗大,费工多,十分奢侈,便有那规定,但现正是太平盛世,大富大贵之家,追求华贵,使用金银线已经是常事,要是真按照太祖皇帝这道祖训来,殿中大臣,便没有谁和家人能够脱罪。
大殿中大臣们神色很不好看,刘阁老硬着头皮道,“皇上此言差矣,若是皇后娘娘可以参与朝政,甚至坐听早朝,岂不是要重走当年武后之路。”
皇帝愣了一下,又看了季衡一眼,要是他真先季衡而去,季衡要做皇帝,他真会将此位让他继承,不过,他知道他有这个意愿,季衡也不会要,季衡性格多是为大局着想,他会觉得此事弊大于利,便定然不会去做,他不是贪权之人。
皇帝这下什么也没说,直接从皇位上站起了身,一步步走下了铺着团龙图案地毯台阶,走到了刘大人跟前,刘大人已经低下了头,看着皇帝常服下摆和龙靴,心中也后悔自己那句话说得太激进,恐怕是彻底把皇后得罪了,而现皇后正当圣宠,皇帝对他言听计从,自己怕是得不到好,不过,瞬间他又抛弃了自己这样畏缩思想,觉得自己生当为人杰,皇帝要皇后坐旁边听政,实乃遗祸万年之事,自己此时不制止,实愧为人臣。
刘大人此时便又大声道,“请皇上三思。”
看刘大人这般说,便也有一些大臣附和,“请皇上三思。”
皇帝还没说什么话,季衡已经站起了身来,也慢慢走下了台阶,他到刘大人跟前要把刘大人扶起来,而且说道,“刘大人所言极是。”
皇帝蹙眉看向季衡,而刘大人受到季衡一双手搀扶,完全不敢起身,只整个人都伏了下去,道,“娘娘圣明,还请娘娘为自己后世声名着想,注意德行。”
皇帝直接冷哼了一声,季衡拽着皇帝,把他拉回了皇位上去坐下,然后对下面说道,“刘大人所虑不无道理,不过这却有不敬皇上,认为皇上天年不永嫌疑。”
被季衡这么一说,下面大人们自然也就反应过来了,季衡又说道,“今日皇上想早朝上同诸位大人商议东南海防同市舶司之事,正好这些事情之前乃是由我负责,我对这两件事了解,我自认比诸位大人详细,且之前朝廷定下政策,也是出自我手,今日朝会,若是我不,皇上不知该如何谈起。各位大人认为呢?”
下面跪着成片大臣都互相看看,有些甚至窃窃私语,他们还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来时候,季衡又道,“太祖皇帝为何会定下规矩,让后宫不得干政,其一是怕出武后之事,其二乃是怕主幼后戚当政,但此时,皇上正直青年,正是精力充沛之时,此种状况怎会出现,而我也正好担心朝臣一心质疑我清白而耽误正事,其原因倒不是我怕人质疑,刘大人让我为我后世声名着想,我想,我比刘大人你想得清楚,后世人自有眼光有心智来判断,我季衡是个什么样人,我想当世人也有眼光有心智来判断,我季衡是个什么样人,是个什么样臣子,刘大人话,是说我季衡定然会愧对杨家江山,愧对社稷,愧对天下百姓,所以我后世会没有好名声?我想,刘大人想得太过了。我季衡无愧于天地君亲师,无愧于天下百姓。我不怕大家质疑,只怕大家这份质疑上浪费时间,却忘了自己职责。各位大人之职责乃是为皇上效力,为国为民办事,不是以质疑皇后会篡位而显示自己正直。我季衡不敢说比各位大人有学问,但也是熟读史书,我没看到史上哪位名留青史臣子是靠耍嘴皮子而成就美名,比起这里揣测我是不是会造反,谁能解决倭寇之祸,解决西北之祸,让百姓有衣可穿有饭可吃,让农民有田可耕,让商人可以守法顺利做生意,让吏治清明天下太平,不是加重要之事?当然,我也是为臣之人,我也要为皇上着想,故而,请皇上立下诏书,为防皇上先于我离世,我季衡篡权,皇上驾崩之时,让我季衡陪葬即可。”
季衡前面一番话虽然振振有词感人肺腑,让不少大臣心中生出佩服,但是也有人心里冷笑,后这一句话一出,所有人都被震住,而皇帝是震惊地转向了他,厉声喝道,“季衡,你胡说什么!”
季衡望向皇帝道,“请皇上成全。”
皇帝气得面色通红,直接站起了身来,手指颤抖着指着季衡,“你这是置朕于何地,朕便是如此容不得你吗。你要让天下臣民如何作想,朕方才娶了你,就疑你至此,要你……要你这般。”
季衡目光清澈,情意缠绵,嘴唇轻动,声音只够皇帝听得到,“钦显,你明明明白我心意,你若是离开,我也不愿意再没有你世界里活着,请让我陪着你。”
皇帝瞬间泪湿眼眶,但是,他是不能臣子们跟前流泪,他大力地拽住了季衡手,把他拉得一趔趄,然后紧接着就被皇帝狠狠地拉着往后面离开了玉恒殿早朝大殿。
有大臣趁着人多有偷偷看上座,但是也只看得到皇帝和季衡常服下摆和鞋子,只见皇帝拉着季衡走了,便不得不流露出惊讶来。
站龙座御台旁边柳升没看到皇帝泪流满面样子,只看到了他把季衡拉走了,于是这早朝自然是没法再开了,便唱道,“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