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各有想法,不过都是面沉如水,并不敢表现出来。
季衡只送到了仪门口,皇帝上马车前又回头看了季衡一眼,季衡对他微微点了个头,并无过多表示。
许氏则上了另一辆马车,奶娘继而将孩子递给先上马车她,然后也上去了。
马车启程时,前后皆是便衣侍卫护卫,孩子马车里突然又哭了起来,而且声音很大,不是平常小声哭,许氏赶紧哄,却如论如何哄不住,季衡将这哭声听耳里,突然心痛难忍,许氏也让停车,从车窗处唤季衡,“衡儿。”
季衡皱眉看了她一眼,突然就转身走了,许氏又焦急地大声唤了他一声,“衡儿。”
季衡紧紧咬着牙,只觉得这春阳也如此耀眼,几乎要刺激得他落泪,不得不加步伐飞地往内院走去。
许氏车窗处看着季衡身影消失,而孩子还哇哇大哭,她心疼孩子,也跟着落了泪,只好又不断柔声哄着,“乖乖,不哭,不哭,你进宫了,你母亲还会来看你。”
皇帝马车前面一辆,也听到了孩子哭声和许氏叫季衡声音,从车窗帘子处回头去看,只看到季衡转身飞离开身影,他心里同样不好受,但是季衡倔强,却是完全不愿意成全这番母子之情,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同样硬下心肠来。
季衡回到内院房间里,便坐内室榻上发呆,杜若姑姑没有跟着回宫去,依然留下来要照顾季衡,看到马车出了院子,她也就回来了,专门端了热茶进来给季衡,便看到季衡怔怔坐那里,眼眶些微泛红。
杜若姑姑便将茶送过去,说道,“季大人,用茶吧。”
茶是红枣茶,正是用于补血,季衡接过茶愣愣地喝了一口,又把茶放下了,杜若姑姑知道季衡是难受,但是他一向性格内敛,为人冷清,性情又很好强,故而即使难受不舍也不愿意表露出来,其实这样是伤身。
杜若想了想便道,“母子之情,血脉相连,乃是人间至情,无需多言,无需雕饰,便能明白,有所感应。殿下虽然很小,但定然是有所感应,所以才啼哭不止。方才大人前去哄两句也无不可。”
季衡抬头看她,又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只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杜若听季衡这个意思,似乎不仅是让皇帝将皇子抱回去意思,甚至是以后不承认这个孩子是他意思了。
杜若有些吃惊,但是也没有再多说。
季衡本该当日下午就回季府,但是许氏入了宫一直不出来,季衡坐房里,又去皇子殿下育婴房里徘徊探看,竟然忧思起来,并没有心思这天就回季府了。
许氏跟着皇帝将皇子殿下抱回了宫,皇帝早几日就吩咐过柳升,让将麒麟殿西阁给设置成婴儿房,柳升得到这个吩咐时很是吃惊,因为这些日子皇帝出宫都没有带过他,故而他还不如侍卫清楚皇帝季衡那别院里养着一个婴孩儿。
柳升满心疑虑,不过也没有多问,就去设置了这个婴儿房。
其实这不难,因大皇子之前就被养这麒麟殿里过,即使大皇子东西全都被烧掉了,但按照当初设置再细加置备就行,倒不需要耗费柳升太多心力。
这天要近午时,皇帝銮驾回了麒麟殿,除了皇帝銮驾,后面还跟着一顶四人抬宫轿,皇帝下了銮驾,内侍们行礼声里,他转身接了抱着孩子许氏下了轿子,皇子殿下路上哭累了,又马车里撒了一泡尿,就睡着了,不过即使睡着了,也蹙着那淡得要看不出来眉毛,正是一脸委屈相。
皇帝从许氏手里接过了儿子,经过这一个月训练,他已经从初抱孩子害怕惹了他哭胆战心惊到现熟能生巧了。
他搂怀里,孩子还是睡,只是微微撅了一下小嘴巴,并没有哭闹起来。
皇帝让内侍们平了身,柳升起来后看到皇帝怀里孩子,便惊诧地睁大了眼睛,又看了许氏一眼,还看到了许氏身后跟着奶娘以及一直伺候小殿下四个侍女。
皇帝虽然处置了当初接生接生婆,也因皇子出生,上天有好生之德,且也不能让他出生就染上杀孽,故而并没有赐死接生婆,只是赐了一副哑药罢了,那接生婆不会识字,又得了钱,受了威胁,便也不会泄露出季衡之事。
但这些伺候过季衡,且养过皇子殿下侍女们也没有处置,自然也有为皇子殿下积德意思,多大约也是皇帝并不觉得季衡那个样子是不能见人之故,心里应该还是想着季衡有朝一日,能以太子母亲身份入宫。
皇帝见柳升惊疑不定,就轻斥了他一句,“乱看什么,将夫人带进宫来皇子要用之物安排进给皇儿屋子。”
柳升赶紧请罪,然后领着许氏往麒麟殿里去。
跟许氏后面,便是专门抬着小殿下东西,不仅是衣物用品玩具金银玉器饰品这些,连小殿下睡惯摇床都给带进宫来了。
许氏吩咐宫人将带进来东西全部为小殿下准备西阁里放好,里面空间阔大,有卧房,还有专门玩耍间,自然是设置得十分完备。
但许氏还是仔细做了检查,皇帝也让宣了已经回太医院销假复职翁太医,以及专事儿科几位太医前来这西阁里检查,怕有对孩子不利之物。
等孩子彻底安顿下了,皇帝才有心思用午膳,而且让传礼部尚书和宗人府宗人令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