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已经给小殿下取了小名,叫“心肝儿”。
不过这也只有她这么叫,而心肝儿小殿下除了吃就是睡,除此谁也不理,即使许氏逗他,他也多睁一下眼睛,那黑溜溜大眼睛,像一面镜子,能够将许氏那欢喜笑映里面。
许氏出去了,皇帝就床边坐下来,要为季衡将头上大辫子抚顺放好,季衡抬手就挡了一下他手,皱眉道,“我头发脏得很,不要碰。”
皇帝愣了一下,偏要去碰,于是季衡就瞪了他一眼,皇帝不怕他瞪,为季衡将辫子抚顺放好后就说道,“并不脏。”
季衡低声叹了一声,道,“母亲说要一月后才能洗,但我现已经觉得无法忍受了。”
皇帝道,“朕为你擦擦吧,洗浴还是算了。还是身子重要。”
季衡却道,“你们想得差了,正是要保持身体洁净,才能保持健康,这么脏兮兮,我不认为身体能好。”
皇帝看季衡眉头紧蹙,一副十分无奈又痛苦样子,就心软了,道,“朕让将房里放几个暖炉,多用些热水,想来不会冻到。只是,夫人那里就不好交代了。”
皇帝做出了软姿态来,将这个坏人角色推到了许氏身上去。
季衡却是个玲珑心思,知道皇帝方才和许氏发生了争执,两人之后反而都会对他放软心思,此时便小声对皇帝道,“你找个法子,让我母亲回家去,然后让准备些沐浴水,我就正好洗浴了,等母亲回来,谁都不说,不就好了。”
季衡一向爱洁净,冬日里,虽然不是每日里都沐浴,但是即使是一点汗也没出,多也是三四天就必须洗澡洗头,夏日里别说了,大多时候一日里要洗两次。
比起京城里其他士大夫阶层冬日里,一般十天休沐才大洗一次是算洗得非常勤。
他生产时出了满身汗,之后却只是被简单擦了一遍身,等他精神好点,就觉得全身难以忍受,吃饭睡觉都觉得不舒畅,何况还听到许氏说必须这样一月才能沐浴,他真觉得自己这样是生不如死了。
皇帝看季衡一脸期待地盯着自己,那样子简直有点楚楚可怜哀求意味。
皇帝实不忍心,就说,“如此,朕就去想法子让夫人离开一阵。”
季衡伸手拉了拉他手,做了个握手姿势,然后说,“大恩不言谢。”
将皇帝逗得笑了一下。
将许氏引走,这对季衡和皇帝来说都不是难事。
季衡说自己要个什么东西,季府他房里柜子里锁着,让许氏去拿。
许氏聪明得很,就对季衡说,“之前没听你说要,怎么现就要了。你可不能趁着我离开,就去沐浴,那对你身子可不好。”
皇帝便说,“夫人放心,有朕看着君卿。”
反正也没说看着季衡做什么,皇帝一言九鼎,所以自然是不说假话。
看皇帝有了保证,许氏才回季府去了。
许氏刚走,皇帝就吩咐赶紧准备浴汤,且让放了三个暖炉进了净房里去,把里面烘得暖暖。
虽是有这些准备,但皇帝其实还是担心沐浴真对季衡身体有影响,故而便书房里召了翁太医询问,翁太医不是个迂腐人,就说其实洗浴也无不可,只是不要冻到了,当无妨碍。
于是皇帝就做了帮凶,帮着季衡一起骗许氏。
净房里一片热气氤氲,季衡坐凳子上,身上还穿着一层浴衣,然后闭目让侍女洗头。
皇帝书房里坐着批阅奏折,想到季衡会不会沐浴时候冷到了,便突然起身来,因太急切,没想到将朱砂墨一下子打翻了,他这一天穿着浅蓝色便服,衣裳就染红了。
旁边伺候侍女赶紧上前来收拾,又道,“皇上,奴婢失职。奴婢马上让人去拿换衣裳来。”
皇帝道,“去吧,让拿到主屋来。”
说着,他就先出了书房。
季衡生完孩子后,内院里虽然依然没有要侍卫值守,但是皇帝因常带奏折前来批阅,故而书房门口却是有侍卫。
侍卫看到皇帝身上一片红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皇帝受伤了,皇帝却道,“是墨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