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桑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不由略微诧异,也赶紧回了个礼,“君卿贤弟。恭喜你了。”
季衡笑着道了谢,又互相恭喜了一阵,然后说了几句闲话,就听到唱礼太监道,“皇上驾到。”
于是一应科进士都赶紧进了园子旁边大殿里去,按照位置站好,又等了一会儿,太监又唱了两遍“皇上驾到”,皇帝才真来了,一应进士这才赶紧下跪行礼,然后太监唱了“平身”后,大家又才起身。
皇帝几位老臣跟随下进了大殿,十分端正地坐皇位之上,姿态是十分沉稳,看不出他还未及冠,不过他脸上带着笑意,尊贵里带着和善。
而几位阁老也都,连这次主考和副主考也都,皇帝坐下后,也让他们都坐下了。
皇帝说了些场面话就开始赐宴,琼林宴对于这些来参加进士们来说是一生大事,但是对于皇帝来说,大约只是他一日一个行程罢了,不过这次他也是十分关注,皇帝记忆力十分之好,他竟然能够记得这前三十三人每个人名字,于是每个人他都要叫上前去询问两句,如此表示对进士们重视。
而且他是从后往前叫,第一个被叫二甲三十名祖籍是贵州,被皇帝点名叫上前时候,心中十分吃惊,好皇帝将每个人都关怀了,才没有让他战战兢兢地想自己作为此处后一名怎么会如此受到皇帝关注。
后一个自然是季衡,季衡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对答,皇帝问别人都是他们家中情况,或者赞扬其殿试中答卷中精彩之点,问季衡却是,“上午没有累着吧。”
季衡行礼之后,低眉顺眼地说,“多谢皇上关怀,并未累着。再说,榜眼刘伯儒刘兄年岁较长,应得到关怀才对。”
刘继宗,字伯儒,已经四十七岁了,因为皇帝喜欢用年轻人缘故,所以刘伯儒已经算是来参加琼林宴人里年岁大了。
所以季衡有此一说。
但季衡这么说了,倒让刘伯儒有点不自起来。
皇帝看了刘伯儒一眼,果真关怀了一句,刘伯儒只好又出列行礼回答,季衡也就转移了话题,入列不再和皇帝说话。
他实不想琼林宴上皇帝也对他表示不一般关怀,惹人闲话。
宴会并没有持续多久,皇帝也就要走了,而季衡作为状元接着要带领众进士到孔庙去拜谒圣人孔子,然后还要去国子监立碑,不过皇帝却以季衡年岁尚小,而刘伯儒年长,由他代季衡办此事好,由此,他竟然就把季衡留了下来,让礼官带着其余进士们走了。
季衡有点傻眼,皇帝则回到了行宫里他住处去,季衡被内侍也带去了皇帝身边,这是一座不小三层高楼,里面布置堂皇里带着雅致精美,皇帝为人沉沉稳稳不显不露,从他面上看不出他性子来,但是他喜欢东西,其实很好奢华和浓墨重彩,于是这行宫他寝殿也就被布置成了这样。
季衡却是喜欢简单素雅,被带上楼后,皇帝正坐窗边榻上,手里拿着一只漂亮小玩意儿把玩。
季衡上前行了礼后就说,“皇上,您这样将微臣留下来,不是徒惹人闲话吗。”
皇帝笑着伸手拉了他一把,把他也拉到了榻上坐下,说,“朕想你今日一大早起来就去游街,到此时都没有休息过,一定是累了,而去孔庙行礼,和到国子监立碑,又是一大番事情,不到晚上不会完,你身体可受不了,就让刘榜眼代替你去就好了,他年岁长,又正是德高望重。”
季衡无话可说,同年们面前被皇帝留下来,对于他,可并不是好事,只怕是一生污点,而当时他又不能拒绝皇帝,若是同年面前让皇帝难堪,那污点也好不到哪里去,又反而会把皇帝得罪了。
季衡当时反正是左右为难,于是此时就是满腔怒火。
皇帝察言观色,自然也知道季衡生气,他将手里拿着那个玩意儿递到了季衡手里,又握着季衡手拍了两下,说,“君卿,你此次中了状元,你作为朕伴读,朕也是与有荣焉,所以要留下你来,朕单独为你庆贺。这个也是给你礼物,不是赏赐,就是送你礼物。”
看皇帝如此讨好,季衡便是有再多怒火也发不出来了,而且也确是又生出了感动之意,他将那玩意儿接到了手里看,发现是一块怀表,比起上次许七郎送给他那一块也并不差。
皇帝见他握手里观看,神色上已经有了放松之意,就道,“这是前阵子西方使臣前来贡品,送了两只,朕留一只,这只就给你。”
季衡没有拒绝,皇帝既然是送礼,不是赏赐,他也就不必对皇帝谢恩,于是只是对着皇帝笑了笑,轻声说,“谢谢你。”
皇帝会为季衡和他之间任何一点亲近开心,此时见季衡放开了心扉,自然也高兴地笑了起来,道,“朕就知道你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