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萱无法去怨怼自己的亲弟弟,因为他的儿子何尝不是被弘历害死的?弘历杀了他的儿子,他为什么不能杀弘历的儿子报复?
于是,宜萱轻轻道了一声“是”。
雍正沉默了片刻,他脸上不露丝毫表情,他又问:“巡守侍卫曾经在梅林看到你和高氏在一起,而后没多久,高氏便小产,血崩死在了梅林里。”说到这里,雍正顿了一会儿,复问:“萱儿,你可有什么要对朕解释的?”
宜萱想着还侯在殿外的弘时,便弯腰,深深叩首,“汗阿玛,女儿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昨夜,女儿返回永寿宫的路上,看到高氏在梅林独自一人,便动了杀意,所以趁她不备,潜行到她身后,将她推倒在地。而那个帕子,想必就是那时候不慎掉落在地的。”
宜萱仿佛再陈述事实一般,讲述出这番合情合理的供词。
雍正拧眉问道:“你是从后头把高氏推到的?”
宜萱一愣,她不明白汗阿玛为什么问这个,心下虽然觉得有些问题,但还是低头道了一声“是”。
雍正突然叹息了一声,他没有再问下去,只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汗阿玛?”宜萱愣愣望着高坐在宝座上的雍正。
雍正沉着脸道:“朕会对外宣称,高氏是不慎滑倒,才小产而死的。”
宜萱听得心中一暖,眼睛里有些发酸,汗阿玛……终究选择了维护她……或许她早就料想到这些了,所以才选择替弘时背负下这个黑锅。她再一次利用了汗阿玛对她的愧疚,或许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孝顺的女儿。
宜萱忍着想哭的**,再度叩首,道:“女儿告退。”
走出殿外,正月的刺骨寒风吹面而来,吹得人脸皮刺痛。弘时看到宜萱发红的双眼,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忍不住上前,“姐姐,你该不会是——”
苏培盛却站出来打断了弘时的问话,“端亲王,该您进去了!”
弘时咬了咬牙,拔步便飞快入殿。
苏培盛满脸微笑地对宜萱道:“大公主,殿外风大,您还是快回永寿宫吧,别叫主子娘娘担心。”
宜萱沉默了一会儿,她的确想着偷听一下的,此刻她难免担心弘时会一时激动,便承认了高氏是他所害。但苏培盛既然都如此说了,她也不能赖在殿外不走。
想着时儿一直都很是理智,如此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雍正看着跪在金砖墁地上的长子弘时,语气冷冷道:“你姐姐说高氏是被她从后头推到,才指使小产血崩而死的!”
弘时急忙道:“汗阿玛,姐姐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雍正不悦地一哼,“朕当然晓得这不是她做的!!不但是因为朕清楚萱儿的品性,况且高氏也根本不是摔倒小产的!而是她的腹部遭遇重击,她腹中的孩子是生生被人捶落下来的!”
弘时眼底一愕,低头咬牙,脸上颇有几分恨恨之色。
雍正冷冷睨了一眼这个沉默一语不发的儿子,还有那个云缎帕子,是在高氏的袖子里找到的,上头还沾染了高氏脸上的香粉的味道!所以那帕子分明是萱儿给高氏擦脸用的!根本不是萱儿推到了高氏之后,不甚掉落!!
“萱儿不会无缘无故认下自己没犯下罪行!!”雍正眼里恼火万丈,“弘时,你告诉朕,她是在替谁顶罪?!!”
皇帝威视直迫而来,寒冬季节里,弘时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心中他暗道一声罢了,便磕头,坦然自认道:“回汗阿玛的话,姐姐当然是替儿子顶罪了。”
雍正听了这番话,眼里却滑过了一抹恨铁不成钢之色,他冷斥道:“滚出去!!”——为了一个妇人,竟倒要替她顶罪了!!她是可怜,但爱新觉罗家的子孙,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暗害!!
宜萱在永寿宫中,打听到汗阿玛并没有降罪弘时,也便安心了。
过了年,宜萱便拾掇了东西,回自己的固伦怀恪公主府去了,毕竟她不适合长久住在宫中,何况西南大金川土司被流矢射中,已经身死,叛乱已经被平定了,熙儿已经在返回京城的路上了。
她已经失去了子文,如今也只有熙儿了。
偌大的固伦公主府,在新年时节,却是空荡荡寂寥,就算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她也笑不出来。
她终究无法适应没有子文的日子,时常夜半醒来,孤零零一个人看着帐子上绣着的鸳鸯,都是那样的形单影只。
幸好有勇毅候府的大嫂他他拉氏,还有肚子已经高挺的嘉容时常来看望,陪伴着说说话,总算能缓解几分哀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