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证据吗?”宜萱问道。
子文摇头,“证据,这种东西根本无关紧要,三首的鼻子就足够了。”
宜萱沉默了。
子文轻声问道:“那几个强盗,你觉得他们该死吗?”
“当然该死!”宜萱毫不犹豫地道。
子文露出微笑来,他道:“这样就好。其实我已经吩咐了三首,取了他们的头颅,送去赵家了。”
赵家……便是乌琳珠的夫家。子文的意思是那些脑袋已经送去给乌琳珠了。
此刻雪已经渐渐小了,稀稀疏疏,飘飘扬扬。宜萱身上穿的厚实,可是脚已经冻得麻木了,尤其是站着和子文说了这么多的话。宜萱抬步正要往前面亭子去坐坐歇息一下,可脚下僵硬,又因是花盆底鞋,不够稳当,突然一个滑溜,刺溜一身,身子便要摔倒。
这时候,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宜萱得到了借力,就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来不及考虑,本能的便另一只手抓住那只手,让自己站稳了脚步。
这时,她才晓得,自己抓住的是子文的手。
她握着子文的手,子文的手也握着她的手,仿佛冻得冰冷的手里被塞入了一个汤婆子,暖和极了。
被子文的手握着,宜萱已经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也能听到他的心跳,两颗心脏跳动的声音和谐得如琴瑟一般。宜萱只觉得脸烫得几乎要灼烧起来,仿佛是炎炎夏日里盛开的大红色的蔷薇映在脸上。
子文一席无半点花纹的竹青色镶貂绒斗篷,而宜萱是一身茜红色蹙金云斗篷,仿佛是在青翠之上盛开的一朵蔷薇。——红配绿,或许很多人觉得俗气。但却是最合宜的搭配。
而他的眼睛,好似一个深深的漩涡,几欲将人的神魂都吸纳进去。
宜萱回过神来,急忙便松了手,忙退开两步,道:“时辰不早了,子文。你该回去了。”
子文微笑着道:“放心。我会保护你……和熙儿的。”说着,他又看了看怀中的盛熙。
宜萱一愣,这样的话语。倒像是丈夫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儿说的……宜萱急忙把自己脑袋里混账的想法给甩掉,忙抢人似的从子文怀里抱走了盛熙,二话不说便飞快走远了。
夜里,宜萱翻来覆去无法安枕。直到二更才朦朦胧胧睡了,可偏生夜过子时响起了闷雷。虽然雷声不大,却把浅眠的宜萱给吵醒了。
宜萱看着帷帐上绣着的枝枝蔓蔓,仿佛绵延无尽,看得愈发不得入眠。便披衣起身,去了熙儿房中。烛火昏暗的室内,乳母已经趴在榻上熟睡了。倒是炭火还红通通的,看样子才添过了没多久。宜萱看着四肢伸展的孩儿。蓦然间心头一暖,伸手替他拉了拉被子,又低头凝视着那张粉雕玉琢的脸蛋看了许久,轻轻叹息了一声。
刘氏睡得也不甚,便朦胧转醒了过来,她看到宜萱,万分吃惊地道:“格格,您怎么过来了?”
宜萱微笑道:“方才打雷了,我怕熙儿被吓醒,便过来瞧瞧。”
刘氏疑惑,“打雷了吗?奴才倒是没听见。”
方才的雷声是闷雷,没多大响动,看样子被那雷吵醒的,也就只有宜萱了。
刘氏道:“您快歇息吧,明儿您还约了十七福晋要去岫云寺上香呢。”
宜萱点了点,十七福晋的确按照宜萱借石磐之口转达的日子试了两个月,可惜还是没有怀孕,便不再坚持,不过似乎也没有在拘泥于信期前后的日子了,想必是觉得宜萱的话有几分道理吧。
如此一来,她倒是更多寄托在神佛上了,京内京外的大小寺庙都被她给踏遍了,岫云寺更不必多说了,如今已经是今年冬天的第三次了。十七福晋前两次邀请,宜萱都拒绝了,只是想着她终究是长辈,总推辞也不太好,便答允了与她同去,权当是带着盛熙出去溜溜了。
刘氏又叹着气嘀咕道:“冬日里最容易招病,本就是需要大夫的时候,可偏生石医士自己也病了。幸好格格和小公子都健健康康的,唉,也不知道石医士的病什么时候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