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雪霁之后,宜萱披上貂皮斗篷,怀里抱着被团团包裹的盛熙,走出净园,去国公府掌家娘子他他拉氏的院子。多日不见,她倒是十分想念盛煦那个孩子了。盛煦也是喜欢极了熙儿。
却不曾想走到半路,结了冰的湖畔,却碰见了纳喇星德与戚氏,也是不巧星德正满是怜爱地哈着气给戚氏暖手。
星德见状,急忙松了手,连忙恭恭敬敬打千儿见礼:“郡主金安!”
戚氏也慌慌张张见礼:“奴才给郡主请安!”
宜萱淡淡“嗯”了一声,道了一声“免礼”,前段日子星德不是还借酒浇愁,颓废无比吗?怎么才过了没几个月,就和戚氏亲亲我我了?好似一副已然将青螺庵里的郑秋黛抛诸脑后的架势?!
宜萱瞅着如今穿着不俗的戚氏,便道:“戚氏倒是愈发如花似玉了。”
戚氏忙小心翼翼地道:“奴才鄙薄之姿,不过萤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
宜萱呵呵一笑:“你的嘴巴倒是很甜!当初小郑氏要是有你这般乖觉,本宫也不至于容不下她!”
此话一出,原本恭敬的星德脸上露出恼恨之色,不过他倒是比以前有几分自制力,只恨恨咬了咬牙,什么都没说。
宜萱瞥见星德愤怒的表情,倒是心中一畅,果然星德没那么容易忘了自己的“真爱”!
其实小郑氏发落去了青螺庵——既然是庵,自然是只招待女香客,星德自然想见也见不到郑秋黛。倒是这个戚氏,为了博星德喜爱,自告奋勇负责替星德去青螺庵看望郑秋黛。给她送吃食衣物,并且负责传递消息。可戚氏本就恨不得郑秋黛死了,如何会真的给他吃食衣物?当然更不会替她把心里话传达给星德。仍旧像以前那样瞒天过海。
所以,星德愤怒,当然是对宜萱心存愤怒。
宜萱倒是不介意如此,郑秋黛的存在足以让戚氏永远无法成为星德的“真爱”,这样就足够了!
宜萱抿唇一笑。便对戚氏道:“苦药丸子不好吃吧?”——她说的自然是千金方中那个主令妇人有孕的白薇丸。
戚氏瞳孔一缩。身子隐隐发颤。
星德虽然没听懂宜萱的话,但看爱妾恐惧的模样,连忙便护上前去:“郡主。你想干什么?!”
宜萱嗤地笑出声儿来,这种男人,戚氏居然会喜欢?!当真是平白叫人看低了!
说罢,宜萱也懒得理会她这个名义上的额附。扭头便往他他拉氏院子方向而去。
冬日里,虽无繁花似锦。但千树万树,恍如梨花开的美景,倒也不错,再加上墙角的几株老梅也吐了芳香。倒是一片素白中难得的嫣红。那一段的幽香,沁人心脾,也只有冬日里才会有这样的高雅的冷香、这样凌然的风骨。
忽的。却见梅花树下,立着一个身穿青袍的男子。一如那傲雪而开的红梅。从头到脚,俱是魏晋风骨。
宜萱脚下一怔,那是……子文。
数月未见,他似乎瘦了许多……
旧日的衣袍,俨然是衣不胜体。
他的手轻轻拂去落在红梅上的积雪,轻轻抚摸着那娇嫩纤薄的花瓣,只是那神情透着萧索的意味。
他那墨染的眉梢也沾染了细碎的落雪,墨色中一抹雪白,自是愈发衬得黑白分明。
他怜惜地看着手心的红梅花瓣,那是颇为罕见的台阁朱砂梅,花瓣红得发紫,浓烈得仿佛不是这个凛冽的季节所该有的。他眷恋地看着,仿佛是在看自己的恋人。
可下一刻,一个模样娇美的女子,盈盈走上前去,将一个厚实的靛蓝色暗纹的云锦斗篷披在子文肩上,她语气无比温柔地关切道:“三爷,天儿这么冷,您多加些衣裳吧。”
原来,他身边并不缺乏关心他的人。
“怎么,看得伤心了?”耳后传来像冰雪一般冷冷的讽刺。
宜萱回头一看,竟然是乌琳珠!!
“你怎么会在这里?!”
乌琳珠今日身着盛装,穿着一身鲜艳的桃红色缕金凤穿芍药的贡缎旗服,外头披着一个胭脂红缂丝串枝牡丹斗篷,面容亦是十分鲜亮耀眼的装束,脸颊格外多扑了胭脂,显得格外明艳了几分。——只是她如今不是在备嫁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