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考核的内容,去年就已经制定出来,跟黄凤府等几个文官商议过数月,向他们讲明自己的选拔方式和目的,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的理解,并且吃透之后,今年一过年立刻就开始施行,相关政令已经在山东、江南、江西等地宣示出去,三月就要进行考试,鼓励符合条件的人士积极参与报名,并且努力准备。
而这些告示发出去后,引起的反响极为激烈,首先是缙绅阶层对此大肆抨击,简直如同亡国一般悲愤,但是商人、工匠和老夫子们,则热烈回应,报名的人物极多,筛选工作十分艰辛,据目前统计上来的数字,吏科参与考试的人数达到万人,礼科都有八千人之多,工科少了很多,但是也有千人。
显然商人阶层和老夫子们的知识水平和自信程度要高过工匠阶层。
作为商人,尤其是大商人,除了白手起家的那一批人外,基本上都有条件接收教育,读书识字必不可少,也懂得一些商业知识。而他们也有对权力的强烈渴望,无论是官商勾结,还是徽商赚钱后就开始大力培养子弟读书科举,都是这种情节作祟。
那些老夫子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就是教书为业,除了极个别淡泊名利的夫子外,其实大多数都是迫于无奈才一直教书,有机会谁不想当官,多少头发花白的老夫子跟自己的学生一起走进考场的情景让人感慨万千。
而工匠阶层文盲率还是很高的,杨潮的父亲杨勇就是一个目不识丁的铁匠,这样的人显然是不可能符合考试条件的,但是像白磊那样,世世代代都是工部都水司的匠户,要掌握一些水利知识显然是读过书的,起码认字不成问题。
因此虽然既得利益集团缙绅阶层对杨潮的科举制度大肆抨击,很多人都悍不畏死大发诋毁之言论,可是在三个阶层,尤其是商人和老夫子们的欢呼声中。这些诋毁兴不起波澜来,不提财雄势大的商人了,如果那些缙绅真敢阻挠科举,这些老夫子恐怕能活吃了他们。
至于工匠阶层。则气弱了许多,他们自己都很不自信,几千年来始终没有掌握过权力,他们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能够掌握权力的阶层,只以能够靠手艺吃饭为满足。
这让杨潮有些伤身。
要知道杨潮最重视的其实是工匠阶层。这个阶层将来会分化出工业资产阶层,那才是能够真正强国的阶层,是下一个代表最先进生产力的阶层,可这个阶层此时显然还没有底气。
至于商业阶层,也是另一个工业资产阶层的来源,但是这个阶层作为一个附属权力阶层的附庸已经数千年了,他们自身并不代表先进生产力,在转化为工业资产阶层前,可以说只会一直是附庸而已。
不过杨潮也知道,培养一个新兴阶层不是那么容易的。现在他先给这些阶层松绑。
中国古代的管理方式,有先进的一面,中国社会被后世称作超稳定的社会,一定程度上是成功的,可是时代变了,大航海时代开启了全球竞争的时代,西方人借助这股热浪正在野蛮的超前发展,此时迎头赶上都有些嫌慢,在保持稳定就是罪过了,后世的屈辱正是这时候落后所付出的代价。
所以杨潮时不我待的要将这种超级稳定状态打破。给已经死气沉沉的社会注入活力,首先就是要打破过去的管理方式,或者说从过去的选拔人才方式着手。
过去的选材方式,从唐宋开始。就变成了科举,而科举的内容选拔出来的人才,只有极强的文字能力和天赋,当然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挑选出来的人才智力程度较高,可是却不能够量才而用。
杨潮正是要尽量让合适的人才管理国家,也就是让对的人做对的事。让老夫子管教育,让工匠(项目经理)管营造,让商人(经理人)管理人力资源。
整个三月,江南地区的热度都持续高涨,北到山东,南到浙江,西到江西,东到大海,每一个府县都热闹异常。
因为科举开了。
不同于旧时的科举,统统聚集在一地举办,杨潮考虑到让各地的老夫子、商人和工匠,千里迢迢赶到南京,这种花费实在是不菲,对于商人来说,这种花费当然消费的起,但是对于老夫子和工匠来说可能就有压力。
于是杨潮将考场直接设在了各个县府。
不过商人还是最先到达的一批人,甚至有的提前一个月就抵达了。老夫子是第二批人,他们往往提前十天半个月就到达考点,在附近租住下来。工匠则是最后一批到达的,他们大多数都是当地的工匠,或者是附近村镇的,很多都是半夜起身,然后带着一种希望,还有忐忑踏上了考试的征程。
考试日期一到,大量的车船,在杨潮亲兵的押送下,同时抵达各个县府,这种运转本身就是一种高精度的管理,显然对这个时代来说做不到同时抵达,但是杨潮给了三天误差,基本上只要不出意外,都能在三天前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