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居中,一干武将列坐两侧。
列坐的都是总兵副将一级武官,杨潮一个加衔千总只能坐在最尾。
“诸位将士,本督筹划北上歼敌。东虏分兵攻掠寿光、德州、武定、莱阳,杀故工部右侍郎宋玫、吏部郎中宋应亨、中书舍人赵士骥、知县张宏等。刘泽清战于安丘却之,虏兵锋芒已折,正是北上聚歼此虏之时。”
史可法夸夸而谈。
坐下武将却面有惧色。
大明的军队遇到东虏,未曾一胜,和谈聚歼,不被歼就不错了。
坐在距离史可法最近的一个武将站起来拱手:“史大人,末将敢问东虏如今何处?”
史可法摇头不能答,他收到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前的,至今没有新消息送到。
另一个武将也站起来:“史大人,敌情未明,何敢轻言进兵!”
史可法点点头,也露出一副犹豫神色。
接着第三个武将站起来:“史大人,末将敢问东虏可否合兵南下进犯南畿?”
东虏去年十一月入塞,兵锋狂飙突进,在北京京畿附近搜掠了一番,不到一个月就打到了山东,然后还大胆的不断分兵劫掠,明军只敢待在城中,连虏兵游骑也不敢抵抗,任由对方在乡村肆虐。
东虏于山东临清分兵,一路轻兵急进不在山东逗留,直接进入南直隶,攻入沭阳、沂州、豊县,杀知县刘光先。
一路沿东昌、兖州府一路向南,劫掠前进,当月就进入蒙阴、泗水、邹县,十二月攻入临淄县,知县文昌时阖室*,攻破破阳信,攻破滨州,最后攻破入兖州,鲁王朱寿镛,自经兵备王维新、知府邓锡藩、副总兵丁文明、吏科左给事中范淑泰等人被杀。攻破滕县,攻破峄县,攻破剡城,然后就进入淮安府,进入南直隶。大有直接南下威逼江南的架势。
仅仅一个月,东虏军就直逼江南,将江南文武吓了个够呛,史可法坐镇淮安惴惴不安,既想北上勤王,又恐淮安又失。
虽然现在东虏回军了,但谁也说不好他们会不会折返,他们的进兵速度甚至超过了明军消息传递的速度。
东虏打到南直隶的时候,杨潮甚至才刚看到东虏入寇的邸报。明军上下有心杀贼的抓不准消息,怕赶到地方敌军早就不在了,无心杀贼的则找到了很合理的借口。
因为史可法不敢保证东虏不会再次南下,所以史可法又不能答。
第四个武将站起来:“史大人,若东虏南下,当保河运,还是当歼敌。”
史可法想了想道:“当保河运!”
第一个武将又道:“禀大人,既当保河运,就当以淮安、扬州为重,切不可轻入山东啊。”
第二个武将道:“是啊大人,若我等北上,东虏清兵绕袭淮扬,当如何?”
史可法犹豫起来。
第三个武将道:“属下斗胆谏言,望史大人以漕运安危为重,朝廷以调遣大军进剿山东之敌,吾等切不可擅离职守,以免中了东虏调虎离山之计。”
第四个武将也道:“大人三思,漕运乃社稷根本,南畿乃天下要地,太祖陵寝所在,万不可失。若东虏趁虚南下,惊扰祖陵,吾等万死难辞其咎啊!”
几个武将说的痛心疾首,史可法越听越犹豫。
杨潮却暗自嘀咕,史可法历史上大名鼎鼎,他是不怕死的。
但是此时一听到这些理由,却犹豫起来,他肯定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而是顾虑太多。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民族英雄,竟然是个优柔寡断之人!”
杨潮心中立刻判定,史可法没有决断的魄力,说好听点就是集思广益善于听取部下意见,说不好听点就是没有主见,容易被部下左右。
杨潮一直留意邸报,看到不到一个月间,几乎整个山东各府都有东虏出现的情报,竟然连淮安府境内的沭阳都被攻破,然后兵锋回卷北上。
这次东虏入寇,由努尔哈赤庶子阿巴泰领兵,总兵力号称十万,但是除去其中的包衣杂役,其实真正的战兵撑死了五六万。
而阿巴泰如此分兵劫掠,明显没有把明军放在眼里,给了明军分兵歼灭的大好机会,可是明军确实该被人看不起,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出战,淮安府这里的武将只是非常小的局部,却很有代表性。
杨潮也没有多言,因为他一部六百多人,去了山东,其实也是死路一条。
如果明朝文武一体,文官能够顾全大局的话,允许杨潮的军队进入城内,杨潮认为遇到敌军骑兵,自己守城应该绰绰有余,就好比在江上遇到了江匪,自己借助大船,哪怕是新兵,也拥有足够的纠错机会,最后打败江匪。
可是明军文官根本不允许武将入城,防自己的军队跟防贼一样,杨潮如果遇到敌军骑兵,接战不力的话,跑都跑不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