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云居雁站在窗边,静静望着天空。夜晚的天空乌密布,看不到一颗星星,与白日的晴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刻她正在泰清居的西厢房,她又累又饿。
一个多时辰前,云辅的杯子砸中了她的肩膀。虽然茶水并不烫人,但她的肩头已经红肿了。
她知道祖父这是恼羞成怒了,因为她挑开了那个脓疮。
原本她可以慢慢来的,顾着所有人的颜面,但婚期提前了,她没有时间了。面子与里子,若是在前世,她一定会和家里的长辈一样,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但经历过死亡,她知道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她知道此刻的祖父一定很难过,但痛过之后,伤口就会结疤。只要母亲别死,只要云家不会像前世那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难么就让祖父厌弃她吧,她不介意做这个“恶人”。
“有人在外面吗?”云居雁扬声问。听到小丫鬟的回应,她又说:“祖父只是命我在这里思过,并没圣说不让我用膳。”她饿了,她需要食物补充能量。她不能生病。
小丫鬟有些为难。她只是负责看守。泰清居人人都知道,沈管事和五福的离开是因为云居雁。
“你下去歇一会。”如意提着食盒走了过来,支走了小丫鬟。
云居雁听到声音,急问:“如意姐姐,祖父现在可好?”
“老太爷一直在书房。”如意一边回答,一边拿出一盘糕点及一壶清茶,从窗口递给了云居雁,歉意地说:“对不起,大姑娘,老太爷下令把泰清居的大门关了,谁也不许出去,谁也不许进来。奴婢只能找到这些吃食。”
云居雁接过东西,又问道:“祖父可用过晚膳了?父亲、母亲可好?”
“老爷和夫人在泰清居门口侯了半个时辰·被老太爷赶回了芷槐院。三姑娘和六姑娘想为大姑娘求情,也被老太爷赶走了。”如意回答着,偷偷瞥了一眼云居雁。微弱的烛火下,只见她面色沉静·并无半分后悔。她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姑娘,奴婢说一句僭越的话。老太爷一向最信任沈管事,这才是让老太爷最生气的。”说着又自嘲地笑笑,“其实奴婢也让老太爷失望了。”
“谢谢你,如意姐姐。”除了这句,云居雁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关于沈襄·云居雁知道,云辅一定是希望他认个错,求个情,然后再留下,结果沈襄却选择了主动离开,甚至他早就想找机会全身而退。站在沈襄的角度,他身份尴尬,再加上“背主”的行为·如若不走,只会更加难堪。可在云辅心中,自妻子过世·一直是沈襄在他身边伺候。如今他不止背叛了他,还背弃了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决定。”云居雁低声喃喃,“在这世上,最难揣测的是人心,最可怕的也是人心。”就像云惜柔,她不明白她何以这么恨她;就像那个写字条的人,她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还有她的祖父,她的父母·以及远在京城的沈君昊和他的家人,他们都有自己的考量,她没有能力改变他们的想法。
糕点很甜,让云居雁难以下咽,但她还是一口清茶,一口糕点·强迫自己把东西吃下去。直至吃完了小半盘糕点,她才把东西递还给如意,说了声“谢谢”,并且请求她,如果可以的话,告诉她的父母,她很好。
如意看着异常冷静的云居雁,不由地觉得她太冷血了。之前她给云辅送去的饭菜,他半口都没有动。但转念想想,如果她不够冷酷,又岂能走到今日,岂敢把祖父气得闭门不出。她只是一个奴婢,不能枉议主子,但她看得很清楚,那些管事庄头,就是看准了云辅父子好面子,又耳根子软,这才一个个变得愈加胆大妄为。
“可惜大姑娘毕竟只是姑娘家,若是让淮安郡王听到什么流言……”如意暗暗叹了一口气,提着食盒渐渐远去。
不远处的书房内,云辅看着如意给云居雁递上盘子,看着她们在窗边说话。沈襄是他最信任的管事,如意是他最中意的丫鬟,虽然他们只是下人,却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们居然为了孙女背叛他。此刻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觉得生气,还是为自己感到悲哀。
时间在异常静谧的气氛中慢慢流逝。云居雁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在梦中,她看到了沈君昊得意的笑脸,然后她被一声闷雷惊醒了。打开窗户,天已经亮了,天上乌云密闭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