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被崔乐蓉那样一安抚,心里面就安定了一些,反正只要她家姑娘和姑爷两个人站在一边,就算萧家的闹上了门也不怕,再说了这事儿原本就是萧家不占理,还有脸了他们!她也不是不明白自家姑娘为啥要在现在这个时候出了这个头,这还不是为了他们老崔家,怕往后是传出去觉得他们老崔家人不好相处,家里头的孩子不好说亲事。而且现在这事儿萧易出头也不好,毕竟萧易当初也算是萧家的养子,萧家这事儿做的的确不地道,可萧易站出来指责萧远山就显得萧易这人有些薄凉了,所以这事儿萧易还真不能出头,唯一最适合出头的人也就只有崔乐蓉了。
崔乐蓉对于这点门道也清楚的很,所以干脆也就不让萧易出面了。
她慢慢地朝着萧远山走过去,不急不缓的态度越发是让萧远山心里面没底了,要是这姑娘在哪儿吵吵闹闹的,这事儿都好解决,但这一声不吭的,也不上火发怒的,看得人心底里头还真没点底。
“阿蓉丫头啊……”萧远山觉得自己的气势被这样的一个丫头给压倒了,心中也有些不大甘愿,明明这年岁上他长了这丫头那么多,完全是当她爹的年纪却被一个年纪轻轻的毛丫头压得话都说不出来这话传出去也是要给旁人笑话的,他想了想之后就开了口。
崔乐蓉看了萧远山一眼,不急不缓地道:“阿蓉丫头这样的称呼在你我之间怕是不大好吧,毕竟咱们两家也还没熟悉到这种份上,按理说,既然我成了萧易的媳妇,这村上年长的叔伯们见了总是要称呼一句的,也应当叫你一声远山叔。搁着今天,我也这么称呼你一回,远山叔,你来我们这儿是打算干啥来了呢?你说要是沾点喜气,得,我也承了你的情,你坐下来喝口茶吃点糕点哪怕是你要留下来吃个晚饭,看在一个村上的,我也不合你计较,但是有些话应当说有些话不应当说的,我觉得远山叔你也是一把年纪了按说应该是知道的吧?没有必要让我这个当小辈儿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了不是?”
崔乐蓉说着给拿了桌上的空碗,给萧远山倒了一碗茶水,又给拿了几块糕点放在碗旁,那态度也是叫旁人为之折服的,瞅瞅萧易家的媳妇这气度,一瞅就晓得是从大户人家里头出来的,搁在乡下人家,就冲着萧远山刚刚那闹腾劲儿没给拿扫把轰出了出去了,还给人倒茶拿糕点的那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萧远山被崔乐蓉这态度也闹得有点不大好动作了,首先这气度上就矮了人一大截,而且人家那好声好气的,自己也实在是有些站不住脚了,他呐呐地:“我可是萧易的养父……”
“对,远山叔你原本是萧易的养父,要是当初你家不带坑蒙拐骗的,也不至于是有了今日,这事儿我也没说错吧?”崔乐蓉笑了笑,语气依旧平和,“就像是我阿娘刚刚所说的那样,当初在关系断绝书上,是远山叔你家老四亲笔写的,你也按了手印了,同时里正也作为见证人了,这断绝书我和萧易也上过衙门办理过了,打从你同意的时候,萧易就同你们萧家没啥干系了,你说我这话说的有没有道理?”
萧远山倒是没想到崔乐蓉和萧易会把那关系断绝书拿到衙门里头去过了明面,当下就傻在了哪儿,他们这些个乡下人对于衙门这种地方总是有些抵触的,总觉得这衙门就是个要命的地方,能不进去的话尽量还是不能进去的好。
“远山叔,你到今日才来掰扯你是萧易的养父这事儿,真不是我这个当晚辈的来寒碜你,你这面皮子是真的有点厚了。当初你们是二话不说地同意了断绝关系,现在又想要来认回干系,这事儿还真心有点好笑的,就和戏台子的戏一样,你们哪,是想到一出又是一出。”崔乐蓉笑眯眯地瞅着那面色不怎么好看的萧远山,“你也别急,听我掰扯掰扯如何?”
“我和萧易两人过日子虽是不长,但起码算起来也是有一个多月近两个月了不是,这一段时日来,我和萧易住的是他自个儿建的小木屋,吃的都是我阿爹阿娘心疼我这个女儿从自家口粮里头省下来的口粮,造屋子的钱是我和萧易两个人这么多年省下来的,买田地的钱也是我挣下的,这一段时日来,我和萧易两个人哪怕日子再难过也没去你们萧家闹腾过不是?断绝关系了就是断绝关系了,我和萧易两人也是有骨气的,不是那种需要旁人养活的,自己也能够养活自己。远山叔你说你心中有愧,但说句难听点的,我是没怎么看出来你这心中是怎么有愧了,要你真心心中有愧你早干嘛去了呢?当初我阿爹为了你,瘸了一条腿,你说你心中有愧这么一句话就塞过去了,到头来也没见帮衬过我家反而是算计起我家来了,现在萧易都和你断绝了关系,你一句心中有愧就想着重归于好,让萧易重新当你家的儿子,我和他一手置办下来的东西都算成了你们萧家的,呵呵,远山叔,你这心中有愧还真心挺值钱的!”
旁人也听到兴起,可不是么,那种漂亮话谁不会说,想想萧远山除了刚刚进门来说的那些话之外哪里还有旁的表示什么了,这帮着造房子上工的人可都是杨树村的,也算是知根知底了,萧易两口子这房子可都是自己掏出钱来的,萧家那是半个子都没有拿出来过的,但要是萧易真心想不开又和萧家联系起来,那作为萧远山的养子,房子和田地可不就是成了萧家的么,想他萧远山一家子啥都没干就想着捞回了这么一个好房子和田地,那么好的买卖可算得真是够精明的!
听完崔乐蓉所说的这些话,这些人瞅着萧远山的眼神也是带了点鄙夷,之前萧家干的事儿还不够,现在还想着算计着人呢,怎么他们就这么倒霉楞是和这样的人家成了乡里乡亲的,之前那事儿还没消停现在又要开始算计人,传出去他们杨树村的人还要不要过日子还要不要抬头做人了?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萧远山红了脸粗了脖子,气喘吁吁地喊,“我是实心实意想着萧易了,到底也是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哪能说断了关系就这么给断了关系哪……”
“远山叔,就冲你这一句话,萧易当你的儿子也不是没问题的。”崔乐蓉道。
崔老大听到自家女儿这话一下傻了眼,急忙扯了扯崔乐蓉的衣袖,压低了嗓子道:“阿蓉你傻了啊,他说的话你也信?”
崔老大现在对于萧远山也可算是有一个认知了,萧远山就不是个好东西,无利不起早的,满脑子都是算计人的,和这样的人牵扯上关系到时候可有苦头吃的呢!
“信,怎么不信,远山叔都不是那样说了么,只是我觉得吧,远山叔,你这光是嘴巴里头说说还不成,得拿出行动来才行,”崔乐蓉嘴角勾了一勾,“你既然想让萧易接着当你的儿子,那就不算分家了是不是?”
萧远山听到崔乐蓉这么一问,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这当然算是没分家的,要是算了分家那房子和田地怎么个算法?
“那成,既然远山叔你是觉得没分家的话,咱们就按照没分家的来算啊。没分家的儿子媳妇住的都是家里头的房子,所以这房子就不能算是我和萧易两个人自个的人,而是要算是公中,是不是?”崔乐蓉问道,“那我们现在的田地也是要算公中的了是不是?”
萧远山又是点了点头,觉得这话的确没错的,可从崔乐蓉嘴巴里面说出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这姑娘一贯是彪悍的厉害,现在就这么的随意让人拿捏,感觉不大像是她会干出来的事儿啊。
“那作为没分家的儿子,那这造房子的钱就不应该是我和萧易两个人来出是吧?还有那田地既是要算做公中的,买田地的钱也应该要给了我们夫妻二人才对,还有造房子请人的费用,吃食的费用那都应该要公中拿了出来才对,这样一算的话,田地一共三十九两银子,再加上造房子七七八八用的费用大概是在十两左右,一共是四十九两银子,再加上今天弄的这个上梁酒,也估摸着快一两银子了,刚好凑个整,一共是五十两银子,那远山叔你得先给了我和萧易才行,”崔乐蓉正儿八经地对着萧远山道,“还有,既然是没分家的话,那我和萧易吃饭的口粮也是要从家里面出的,等到往后要是分家的时候,既然是一家子,萧易也是你的儿子,那分家的时候应当也要有田地和房子才对,这样也算是正理,远山叔你说是不是?现在这房子我和萧易两人先住着,毕竟远山叔你其余三个儿子也都住着好房子呢,总不能让我和萧易两个人再去住那木头房子吧?等到以后分家的时候要是这房子没分给我们两口子,那到时候新造房子的钱,家里头应该也要拿出一点来才对吧?远山叔你看我这算的在理不在理?”
萧远山那面色瞬间铁青了起来,可偏生又挑不出道理来,要算作公中的,他还真不能说出房子田地的钱就由着她和萧易两个人出了家里面不出钱,可这话要是摊在现在说了,肯定是要被人戳脊梁骨戳断了的,可要是他应了下来,那家里头就得拿出五十两银子来,家里面要是有这五十两银子他和他老妻还能够想着这样的事儿来这儿讨了趣来了?
“里正,我这说辞没错吧?既然是要当做儿子不分家的,没道理这钱都要我和萧易两个人出了,最后我和萧易两个人啥都没捞到吧?再说分家的时候养子不能分多,但也总能分到点吧?”崔乐蓉看向萧大同问道。
萧大同点了点头道:“依着规矩的确是这样的,既然不算分家,这些钱就轮不到你和萧易两口子来出,只是最后分家的时候,萧易身为养子,就得比正经的儿子少点,但也是能够分到一点的。”
萧大同对于萧远山也算是厌恶得很了,这老东西竟是打上了这样的主意,刚刚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顶撞着自己半点也不把自己放在眼内,现在也别指望着他能够帮衬着说上一句话。
萧大同转头朝着萧远山语重心长地道:“远山哪,萧易的确是个好孩子,既然你想着还是和萧易两口子交好要道歉的,可不能有旁的歪了心思。五十两银子可真心没多要了你去,小两口为了房子田地那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呢。你不是一直心怀愧疚么,孩子都已经把话说清楚了,这作为公中的东西也是该给钱的你说是不是?”
萧远山被萧大同那一句话也是恶心到不行,五十两啊,他这又不是没田没地的干嘛还要再买了去,家里头现在正缺的就是银子哪能还拿得出这些钱来。
“阿易这孩子讨媳妇的彩礼还是我们掏的呢……”萧远山脱口而出一句。
萧大同一下就笑了出来道:“远山哪,你这话可就好笑了,谁家儿子讨媳妇不要彩礼的啊?难不成你是打算来问孩子要彩礼钱来了?这事儿你可真是干的出来啊?”
村上人一下子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萧远山的眼神那是更加的鄙夷了起来,他们也开始为萧易两口子有些不平了,萧远山今天来嘴巴上说的是可好听,事实上就是来问要钱了,甚至还打着拉拢了人好把人家的田地占为己有的心思,想他们杨树村大多都是萧家人,想着老萧家的出了这样的人这可真是够了。
“远山叔,谁家讨媳妇不要彩礼钱?你家不是还有个闺女没嫁么,是不是就不要彩礼钱啊,真不要彩礼钱咱们回头说说,十里八乡的汉子多了去了这可得高兴死了!”
“那可不是,不要彩礼钱还倒贴嫁妆呢,多美的事儿啊!我回头和我家婆娘说说,我婆娘娘家哪儿可有不少的小伙呢。”
“远山叔你这也可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儿了啊,当初你家那事儿闹得外头对咱们杨树村的人风评都不大好,这小伙子难说亲,姑娘家难说婆家的,现在你家姑娘要是不要彩礼,这也算是从源头上做了点好事儿么,指不定经过这事儿之后咱们村上的风评也能好一点呢,这样家里头有小伙姑娘的也就不用愁了啊。”
那些个看不过眼的也顺着里正的话说着,他们对于萧远山一家也算是忍了很久了,这人哪,一辈子做一次亏心事儿都得寝食难安,可他萧远山是咋回事儿,闹了一出不够还要闹第二出的,也不看看自家还有姑娘没出嫁的呢,自家姑娘不怕养成了老姑娘也不能拖着旁人家的孩子啊,再说了萧易两口子是得罪他啥了,至于是要这么往死里面埋汰人么,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啦,想那崔家的姑娘多难得的好姑娘,性子爽利人本事,现在在村里面行医看病的不要太造福乡邻,你萧远山这是诚心想把人从杨树村赶出去是不是?
萧远山话说出口之后就知道有些不好了,村上好些家里头有姑娘小伙的早就已经有了话了,他也没少听那些个闲话,现在更是半点也刹不住车了,他那脸都涨成了青紫色了,那呼吸也显得有些急促起来。
崔乐蓉也乐意见到这样的场景,这些天她在村子里头也没少卖人情,家里有个病痛的可都没推迟,要是再没人给帮着说话的,她都觉得不相信。
她看了一眼萧远山,笑了笑道:“远山叔,我和萧易的意思就是这样,你要是有诚意呢咱们还是一家人,你要是没个诚意呢,往后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吧,你也别总是拿那些个话来寒碜人了,不该有的心思也别有,咱们也不是柿子,不是软乎地随着你捏,也不是那一个球,你想要了就捡回来,不想要的时候就丢的远远的,还有你这心思也放宽点,我看你这肝火旺盛的很,要是整天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事情,早晚自己的身子骨也得垮了去。今天我这儿也忙,就不招待你了,你走的时候路上小心,平安来平安回家才行,万一要是路上出了点岔子,说不定你家里头又要牵扯上我们这儿了。乡亲们也得做个见证,我们一没打二也没怎么骂的,这也算是十分好声好气了,远山叔那一家子我们是折腾不起的。”
“都瞅着呢,萧易家的,你这脾气算是不错了。”乡邻们一下子笑出了声来,瞧瞧萧易家的这说话这态度,“你这好声好气地说话,人也是好端端的,要是赖上了你,我们也会帮衬着你的。”
萧大同也点了点头,抬眼看着远山道:“远山啊,都已经到这个田地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萧远山见状,也知道自己还留在这里也是讨个没趣,而且他也实在是没了脸面留着了,佝偻着背灰溜溜一下子就走了,甚至还拿手遮了遮脸,像是怕丢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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