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嬷嬷的这番对话,每一句都是事先设计好的,有固定模式套用的。往常让连璧差人问候,问的也是这几句,睡的好不好,吃得好不好,没有第三句。六阿哥在太后身边有年头了,赫舍里从没问过一句。
一来是对太后的完全信任,二来也是为了避免他误会。历史上的康熙把五阿哥胤祺交给她抚育,一定也是从来都没有过问过,不然胤祺又怎么会到了上学的年纪还只会说蒙语。
鉴于以上两点,赫舍里从来都不主动打听六阿哥的事情。这才刚跨进正殿的门槛儿,六阿哥就过来给她打千儿了:“儿子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
说的是汉话,却带着浓重的蒙古口音,赫舍里也知道他就会这么一句,你让他说别的他也说不出来。当下很自然地弯腰伸手虚扶了一下:“起来吧!”
六阿哥起身之后就跑到祖母身边挨着,不再看嫡母一眼,赫舍里也不介意,低头浅笑着走上几步:“臣媳给皇额娘请安。”
头顶上的声音端庄无比:“皇后来了,坐吧。”赫舍里谢了座儿,就在太后右,边下手的位置里坐了,宫人出来上茶,她象征性地端起茶碗掀开盖子一看,笑在了心里。老太后请自己喝这个茶,难道是暗示自己要上位了?
太后请她喝的,不是她以为的蒙古砖茶,而是普洱。以前在慈宁宫里可没少喝,对于普洱的色泽香气,她太熟悉了。
今天子啊宁寿宫喝到普洱,难道太后的意思是以后换了当家,她也会像太皇太后那样,有事没事就请自己“喝茶”?那么今天来这一趟,恐怕是宁寿宫开张的试运营了。
当下低头,用唇抿了抿茶水,放下杯子正襟危坐等着太后先开口。太后见她如此,知她对自己心存防备,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往日只道家乡的就是好的,一味地贪嘴嗜甜,皇额娘说了哀家也不听。直到六儿来了,哀家听了太医的话,才知道这甜的吃多了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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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舍里保持微笑,并不插嘴,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这不,就是前些日子,六儿落了一颗牙,可把哀家吓坏了,还好太医说了没事……皇额娘知道这事儿之后,让宫人捎了些普洱茶砖,说是以后就让哀家改喝普洱了……”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赫舍里都只是听着,并不插话,最多就是拿起茶碗来抿一口又放下,侧耳表示自己正在认真地听。
“哀家原以为,自己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就算照顾个小的,也不用劳烦别人惦记着,谁知到头来还是让皇额娘,让皇帝给操心了去,现在你也来了。”
“皇额娘这么说,真叫媳妇羞愧得头也抬不起来了。”赫舍里这个时候开口了:“小辈孝敬长辈是应当应份的事情。”
开玩笑,太后你现在才几岁啊?满打满算三十有没有?装老成装清高也不照照镜子看看您的娃娃脸,还婴儿肥着呢!
您“老”人家刚才说的什么,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才算是刚入了正题,您说您至于么?把自己说得爹不疼娘不爱的,虽然您的确是爹不疼娘不爱,但绕这么一个大弯子,不嫌矫情么?
没错,这位絮絮叨叨了半天,无非是抱怨自己目前的状况依然是被监管状态,太皇太后一日不咽气,她就还hi傀儡,连六阿哥掉了一颗乳牙这么小的事情也要向太皇太后汇报。
然后呢?您费了那么多口舌究竟想说明什么问题?下懿旨把我请来,难道是忆苦思甜来了?骗谁呢!
“皇额娘且宽心,虽说祖母下令任何人都不能进畅春园,但那都是暂时的,何况还有姑姑呢!祖母不会让我们等很久的。”赫舍里丝毫没有显示自己有多不耐烦,而是笑眯眯地对太后说。
太后语塞,愣了半天之后“唔”了一声:“淑惠公主鲜少上哀家这儿来,哀家之所以把你请来,是有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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