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因为贵族跑马圈地而被强行掠夺生产生活资源的农民们又糟了天灾,还不能逃荒,你这日子过得得有多悲催。再加上满人初来乍到,对调解汉人矛盾没什么经验。夏秋季节遭了灾,冬季就没有足够的粮食过冬了。于是,饿肚子的继续饿肚子,穷人就继续穷。
这个时候如果再加上官府来收税,结果是显而易见的。直隶民变了。索额图看完信,苦笑着:“这才消停了几天,又来事儿了,哎,这日子啊……”
正着,外面一阵乱哄哄的声音:“哎,大奶奶要生了,嬷嬷,赶紧的!”索额图的头更疼了,瞄了一眼手里的信纸:“大哥,你这趟外差出得可真是时候!”
东院主屋的炕上,一个被子山高高地隆在那里,丫鬟婆子在被子山边上踱着步子,不时地叨念着,细听之下却是满语。屋子外头的天井里,两个穿着白狐皮袍子,带着翻毛边儿的大护耳帽,帽子底下露出一小截金鼠尾儿的男孩,正凑在窗下使劲儿往里面偷看。
出来盛热水的嬷嬷见了,舀着盆儿就来撵人:“去去,一边儿玩去,瞧什么幺蛾子,仔细眼珠子!”两个男孩儿笑嘻嘻地:“嬷嬷,额娘又生小弟弟啦。”这话夹杂着半生不熟的满语和更夹生的京片儿,嬷嬷有听没懂,眼见小主子不听话,抬起脸盆就往其中一个的头上敲。
小哥俩见嬷嬷要打人,顿时嬉笑着跑开:“额娘又生小弟弟了,生个弟弟吃酪饼子咯”嬷嬷闻举着脸盆哭笑不得。门口丫鬟却喊了:“哎,快者点儿,热水啊!”
床上的被子山在经过各种起伏震动尖叫折腾之后,终于消停了,女主人汗湿的脸转过来,嘴唇微动:“是个什么?”婆子正在给新生儿包襁褓,听见女主人问话,忙凑过来:“大奶奶,是位小姐。您瞧这小眼睛小鼻子,多水灵……”
“女儿么?那么没听着哭声?”女人疑惑地问。婆子也觉得奇怪,把孩子抱给女主人:“您给瞧瞧,小姐这小手小脚动得多欢快,就是不见哭。”女人歪头看了一眼,果见襁褓中的婴孩小手小脚乱晃,分明是个生命力旺盛的,心里一松:“罢了,抱下去吧。”
谁知,婆子抱着孩子,前脚刚跨出门槛,后脚孩子就来了个惊天动地的哭嚎,只把婆子惊得差点绊跟头,再看怀里的孩子,闭着眼张着嘴一声哭得那叫一个卖力,随即回转:“正着话儿呢,这就嚎了,像是母女连心,舍不得额娘呢!大奶奶,您给哄哄?”
女主人无奈:“那就抱这儿来吧。”婆子把襁褓抱过去放在女人的枕头边上,女人费力地抬手抬手拍拍女儿:“不哭了……”襁褓中的孩子还在继续哭,一点消停的迹象都没有。女人无奈:“嬷嬷,会不会是饿了或者襁褓太紧?”
婆子抱过襁褓仔细检查:“没有的事儿,小姐这是刚才没赶上,这会儿起性子了,一会儿累了也就消停了,您歇着,奴婢先把小姐抱出去,免得惊了您。”着,不顾孩子在哭,打起帘子就出去了。床上的女人看着帘子的方向叹气:“女儿么,但愿她能长命百岁!”
婆子抱着孩子出门,立刻就被守候在外的小哥俩逮了个正着:“出来了,嬷嬷,是弟弟还是妹妹?”婆子一笑:“是个妹妹……”小哥俩顿时泄气:“妹妹啊,哎,不能玩不能闹……”着也不看孩子了,以前以后奔出去找新玩意儿去了。
襁褓中的孩子这个时候长着小嘴打了个哈欠,抬手搓了搓脸,头一偏,睡着了。嬷嬷一见,乐得合不拢嘴:“这娃娃真逗趣,小胳膊小腿儿的,却学大人样。”着拢了拢披风往厢房去。进了房间,把孩子放进事先准备好的摇篮里,一边摇着一边看,越看越觉得这孩子透着一股子大人的性子,刚出生的孩子,手脚都没长开,包在襁褓里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半天也不会动一下。
可这女孩,襁褓根本包不住,从出生到现在,她的手脚就没有消停过,一直在动,哪怕睡着了还继续群魔乱舞。就冲刚才哭的时候那气势,嬷嬷扶额,这孩子是不是生错性别了?
摇床上的娃娃现在也很纠结,我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还没去阎王那儿报到就直接投胎了?可是该死的,怎还是女生呢?我上辈子发誓下辈子再也不做女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