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羽受太师大恩,奉命潜伏在当时的公主身边。”绯羽用无力的声音继续道:“太师对绯羽所下的命令,只是尽力取得公主的信任,密切关注公主的一举一动,及时汇报。他从来没有要求过绯羽伤害陛下。”
“这么说来,”左瑛闭上双眼,努力抑制住会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平稳的情绪,“你当初从玉湖里救出朕来,在皇后侍卫的围困下保护朕,都是因为要做好一个尽责的耳目所做的工作?”
绯羽的呼吸声微颤,一顿后才道:“是的。”
在皇后的侍卫要将左瑛抓走的时候,他挺身而出,只是为了能被一起带走,继续履行职责,没想到左瑛会趁着他出手的机会,拿刀要挟皇后。
左瑛勾唇一笑,笑得有点苦涩,“那,圜丘?承泽离宫?紫阳城?……”
“不!陛下!不……”绯羽猛然抬起头来,双眼已经满噙泪水。他知道左瑛所说的这些地方,都是他舍命保护过左瑛的地方,她要问的是,他对她的保护是不是也是在完成他的职责而已!
他想说自己那时候已经爱上左瑛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由衷的想要守护她的意愿,但是他猛然觉得自己比从前更不配对左瑛说这样的话了,痛苦纠结再三终究没有说出口来,只能不停地否认。
左瑛此刻的心就像落入了冰窖一般,彻骨的寒冷在她意识到之前已经侵袭遍了她的全身。有些事她似乎明明知道,她却不敢相信了;有些事她明明一直相信,却忽然被证实她被愚弄了。
她觉得累了。站起身来,缓缓从绯羽身边走过去。
“陛下!”绯羽转过身来拜倒在地道:“求陛下再听绯羽一言。”
左瑛记得自己答应过绯羽要听完他的话。她停住了脚步。
“陛下,”绯羽直起腰来道:“绯羽知道太师并非大Jian大恶之徒,陛下也许错怪太师了。陛下登基以后,他一直在观验陛下的德量,没有加害过陛下,反而有救驾之功,求陛下明察……”
左瑛冷冰冰道:“为什么你要告诉朕这些?这个秘密对于你来说,连继续隐瞒下去也感到不屑吗?”
他本来可以一直隐瞒下去,一直做那个左瑛绝对信赖的绯羽,尤其是贺兰楚死了以后,更加再没有人会知道他的身份了。如果他真的对她一往情深,何乐而不为?
绯羽双眼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陛下!绯羽真希望作为太师耳目的那个绯羽已经在圜丘大火中身亡,那具尸体可以带着绯羽跟陛下不能两立的身份永远深埋在地底……然而事实却不可能。绯羽也想过永远隐瞒下去,因为绯羽即便失去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失去陛下对绯羽的信任。但是欺瞒陛下,也让绯羽每日备受煎熬,如今更事关太师的生死,绯羽不可以再继续装作若无其事……”
左瑛听完,沉默了片刻,迈着绵软的脚步向前走去。独留下绯羽一动不动地跪在冰凉的石板上,整个人好像丢了魂魄一样毫无生气,仿佛对周围全不察知……
不见天日的大牢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有的只是昏暗的光线和潮湿阴冷的环境。
一处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后,一个身着囚服的男子屈膝端坐。他双目紧闭,手脚上带着镣铐,衣服上还隐约有斑斑血渍。尽管挺拔的身姿、英俊的脸庞和身上的凛然之气依然不能为身处的环境所掩盖,可是依然让人难以相信,这个就是盘踞三朝、权倾一时的太师贺兰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