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地上站起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因为本来身体就比较虚弱,又跪在地上好一会儿的缘故,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一倒,得亏后背猛然靠到身后一个人的胸膛,又被扶了一下,才勉强站住了脚。
一个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公主,请节哀。”
这个声音无可否认很好听,但是却让左瑛在心里打了个激灵,转过身来。
只见站在她身后的,正是一脸严霜的贺兰楚。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身高差距比较大的缘故,左瑛竟然感到一阵她几乎从来没有感受到的压迫感迎面而来,稍微把持不住就会让人不自觉倒退两步的程度。
这倒霉孩子怎么还不去结婚?这下好了,皇帝一死,臣子守孝三年,到时候人家姑娘还未必等他,他要再打几年光棍了。
贺兰楚的身旁还跪着手上张开着墨迹未干的诏书的尚书令独孤明德。看来贺兰楚已经看过诏书了。他一撩绶带,跪倒在地,拱手道:“陛下既已将公主立为皇储,请公主发丧,为陛下主持大丧。国不可一日无君,臣将尽早为公主选定吉日,请公主登基。”
这个刽子手又俨然一副托孤之臣的形象出现了,这种行当相信他也已经驾轻就熟了,左瑛很欣赏他脸皮的厚度。
泣不成声的李皇后直起腰来,回头看着贺兰楚,双眼中的神情除了悲痛、畏惧以外还有一丝复杂。
葬礼这种东西在左瑛的经验范畴中,远远超过了追思哀悼或者看热闹、看排场的意义。那是一个以逝者为中心的所有关系脉络一股脑浮出水面的时机。有些东西平常都跟深海里的捕捞网一样潜藏在看不见的水底里,旁人看见的都只是“冰山一角”甚至“海市蜃楼”,只有在这种时候,它们才会像要渔获到了收取的时候一样不得不一览无遗地展露出来,轻易不由得掩饰。
葬礼上出现的人也不光是跟逝者亲近、交好,真心前来哀悼的人;平日关系敌对的人往往也有不少照样参加不误。这里边有为失去一个体现自己价值的竞争对手而唏嘘、希望双方恩怨也随着逝者长埋到黄土里的;也有猫哭老鼠、伪善做作的,甚至还有可能事实上就是置逝者于死地的仇人——只要这种台面下的暗涌没被捅破。
从到访者的衣着、动作、语言、神态,都会透露出许多向谁都打听不到的信息。对于在黑道打滚多年,参加了数不清的黑社会大佬葬礼的左瑛来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善于接收这些信息带来的帮助或者警告,甚至比继承逝者留下的物质遗产更加重要。
黑帮大佬的葬礼尚且如此,更何况偌大一个大周皇室的头儿的葬礼呢?
那个整天只知道贪图享乐的公主留给左瑛的关于朝廷生态的事着实太有限,她不得不抓紧机会好好补补课。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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