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杨承不存在的话,那么杨谅好歹还有一个幼子的名分,历史上杨坚也对杨谅这个幼子很宠爱,领地极大不说,甚至还特授予杨谅遇事不必拘于律令限制,可自行行事的特权。
只可惜,现在有了杨承,杨谅除了一个汉王,除了一个并州总管,他什么都不是,但他们又不能像杨勇杨承一样随时伴在杨坚身边,他们想要获得存在感,想要在杨坚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方法虽多,但最好的方式,那就是获得战功。
杨谅好不容易获得了能够得到战功的机会,怎么可能会放弃?诚然他假如只是窝在后面,一言不发待到战争胜利,他同样也能获得战功,可这种战功并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像他六弟那样,亲历前线,靠斩杀敌人获得更加实在的战功。
可是哪有这么简单?
杨坚下旨让他可以不亲历前线,对这个,他钻了一个空子,既然说是可以,那么他也可以亲历前线,所以他在三路军队中,撇去离得比较远的燕荣部,他选择的,好死不死就是人数最多的高颎部。
高颎,著名的死脑筋,在战略上寻求的是稳扎稳打,一个“稳”字贯穿他整个人生,而杨谅则不一样,杨谅立功心切,而且还是少年,少年心急,然后两个人就上演了一出“当青chun期遇上更年期”,杨谅身边有两员大将,一个是隋初四大名将的史万岁,另外一个就是前不久刚刚来的并州的萧摩诃,萧摩诃和杨谅一见如故,引为知己,开始了鞍前马后的后半生。
杨谅和高颎起了冲突,冲突越来越大,杨谅一心想着无视朔方城被围,赶紧冲上去,最好能把对方的老巢给干掉,高颎却认为朔方城的围一定要解,最好在来夹心饼干策略。杨谅自然不同意,自己好不容易发出的帅令怎么可以就被这么驳了?那他岂不是很没有面子?于是他一发狠说道:“高颎,本王乃是兵马大元帅,军令如山,本王的帅令谁敢不遵?”
问题是高颎鸟都不鸟他,眼睛一翻,说了一句:“殿下是元帅不假,但陛下在出征之前曾面喻下官,攻守军机等皆有下官做主,务必全胜凯旋,否则唯下官是问。”
杨谅看到高颎把杨坚这座大佛搬出来,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气呼呼的一挥袍袖走进自己的帅帐,随后一阵猛砸,他越砸心里越不是滋味,他是什么地位?是王爷,高颎是什么地位?尚书左仆she,但这个尚书左仆she说到底,也就是他杨家的一条狗,一条狗什么时候可以和主子叫板了?
这只是一个导火索。
第二天杨谅在升帅帐商议军机的时候,有意无意得提出自己要亲历前线上阵杀敌之时,高颎自然是立即投了反对票,而且给出的理由是,王爷您还太小了。
杨谅脸se不善的说道:“本王的皇弟承当年,以十三岁尚未加冠之龄,身先士卒,上阵杀敌,破建康得首功,为何本王如今已加冠却不可上阵杀敌?”
“殿下,周王殿下当年面对的是疲软的陈军,而此次殿下面对的是士气正旺的敌军,而且实际上周王殿下回朝之后,陛下也对周王殿下几次责骂,所以……”
“什么所以!”杨谅有一次被驳了面子,心中已经是极怒,他才不管杨承之后是不是被杨坚责骂,他只知道杨承因为上阵杀敌,是破建康的首功,然后在朝堂占据了不低的地位,在杨坚心中对他也更是宠爱,比起这些,受杨坚一顿责骂又有什么打紧?
而且高颎这话的意思是在说他武艺不jing么?
于是这几天积攒起来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开来,他当即下令:高颎藐视元帅,无视军令,立刻扣押,待到回朝之时再奏明圣上。
这道帅令一出,二十万大军整个都懵了,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不知道这几个将领的商议是出了什么问题。
于是杨谅摆出兵马大元帅的姿态,高颎摆出拥有大元帅权利的副元帅的姿态,双方僵持着僵持着,就这么僵着不动了。
高颎说东,杨谅就说西,高颎说急行军,杨谅就说速度慢点,高颎虽然不满,可杨谅毕竟是王爷,他也真的不敢对杨谅做什么,大军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听谁的,这么一拖二拖的,原本赵仲卿所攒下的战机被浪费的一干二净。
于是,八月初二,朔方城失守,赵仲卿全力抗敌,可他终究是人不是神,力大无比也终有力气耗尽的一天,于是他最后身中十刀,其中五刀都可以说是致命刀后,战死。临死时,他怒目圆睁的盯着大兴方向,似乎还在询问为何援军不到,随后被突厥人用刀割下头颅,献于都蓝可汗,都蓝虽然恼怒于赵仲卿的顽强,但也算得上是怜惜这个英雄吧,最后也没做出什么鞭尸的举动,为他搭了一个坟墓,也算是表示敬意了,之后朔方城被洗劫一空,烧为灰烬。
两天后,一封急报送到了杨谅的帅帐中,杨谅神se惨白的看着军报,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过了两天,这份军报被送到了杨坚的案头上,与此同时,另外两封急报也送到了杨坚的案头上。
其一,陈国旧境叛乱再起。其二,蜀地地龙翻身。
杨坚在惊怒交加之中,在朝堂中昏厥过去,百官瞬间大乱,随后“二圣”中的另外一圣,独孤后临朝,才将形势控制了下来。
现在的大隋,就像风雨中漂流的一片小舟,内忧外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