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本来只是应何欢的要求,想问一问林谷青,他与沈经纶合作的那些生意,内情到底如何。他怎么都没料到,自己会看到林家二房尸横遍地的惨状。
谢三对林梦言一直没好感,但当他看到她被凶手捅了几十刀,脸也毁容了,直挺挺陈尸床榻,鲜血几乎浸透床褥,他也禁不住别过脸去。
至于林谷青与吴氏,他们都是被人从身后突袭身亡的。吴氏几乎没有反抗,受了一刀就跌于地上,失血过多而亡。林谷青明显是反抗了,所以除了背后的致命伤,他的腹部和胸口都有刀刺的痕迹。
谢三走遍了林家二房的每一间屋子,所有仆人都是被毒死的,尸体已经凉透了,除了林梦言的祖父。
林梦言的祖父早年中风,已经躺在床上快十年了。见谢三进屋,他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谢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林梦言的弟弟蜷缩在角落,尸体已经僵硬,看起来像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谢三虽不是刑名师爷,却也看得出,这是针对林家二房的寻仇,特别是林梦言。不过他想不明白,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会与人结下这么深的仇恨。
雨仍旧淅淅沥沥,没一刻停歇。谢三走出林家二房的院子,冒着风雨去了大房。因大韩氏和林诺言都在沈家的庄子上,他敲了许久的门,守门的婆子才慢吞吞开打院门。不过当她看到二房的惨状,一下阙过去了。好不容易醒来。才哆哆嗦嗦说。她们在台风之前见过二房的人,之后台风到了,她们一直紧闭院门,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谢三见她不像说谎,且院中的下人们可以相互作证,只得折回衙门,让县令派人调查这桩灭门案。
说心里话,谢三怀疑沈经纶是幕后主使。不然为什么何欢才要求他暗中查一查林沈两家的生意往来,林谷青一家恰巧就死了?
傍晚时分,谢三从捕快口中得知,经林家大房的仆人辨认,尸首中独缺林梦言的丫鬟梅清及她的母亲。
乌云翻滚的夜色中,雨势突然间大了起来,天地浑然一色,压得人喘不过气。
衙差们撞开小院的木门,只见屋内灯火通明,门楣上悬着白布。透过雨丝。他们隐约可以看到堂屋内停着一顶棺材,一个瘦弱的身影披麻戴孝跪在棺材前。正不慌不忙把纸叠的金元宝一个个扔进火盆。
“梅清!”衙差大喝一声。
梅清把最后一个金元宝扔进火盆,摇摇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笑道:“你们终于来了。”
衙差们看到她的笑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在白色的麻布下,他们清楚地看到她的衣裳上血迹斑斑。鲜血早已干涸,在麻布的衬托下,更显得幽深,仿佛正散发着诡异的暗红色光芒。
“梅清,随我们去衙门。”为首的衙差结结巴巴命令,不敢上前。
梅清径直微笑着,高声说:“差大哥,你们觉得我家的三间瓦房如何?这都是我挣的,我是大户人家的大丫鬟,会认字,会做女红。大家都说,我出息了,我娘守了一辈子,总算苦尽甘来……”
“别说废话!”
“你们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吗?她是上吊死的。”梅清突然发狂般大笑起来,“林谷青那畜生竟然强奸了我娘……二小姐说我娘活该……二太太说,是我娘不知廉耻勾引主子……我娘就在院子里上吊了……他们看都没看一眼,扔给我五两银子……哈哈哈……”她声嘶力竭地大笑,哑着声音说:“我用他们给我的五两银子买了耗子药,全都买了耗子药,扔水井里面了,哈哈哈,全都扔进去了……”
“梅清,你可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你们别过来,我不想害了你们的性命。”梅清突然拿起棺材旁的蜡烛。
衙差们这才意识到,他们隐隐闻到的气味是火油。为首的衙差上前一步,劝道:“梅清,你不过是为你的母亲报仇,是情有可原的。你先出来,有什么话去衙门好好说,你也希望你的母亲能够入土为安,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