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六郎淡道:“孙夫子你想清楚了,你这是助纣为虐,你最好不要后悔。”
孙夫子心里天人交战。
“快写呀!”郑司业催促。
孙夫子咬牙提笔,在文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刚写完要来画押时,门口突然传来苏公公一声尖细的叫唤:“哎呀侯爷!您可来了!”
侯爷?
郑司业的眉心狠狠一跳,难道是宣平侯吗?
他亲自来国子监了?
郑司业忙扶了扶头顶的官帽,正了正衣襟,走出课室,来到走廊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微臣,叩见宣平侯!”
宣平侯看也没看他一眼,问苏公公道:“小七呢?”
苏公公忙指着一间课室道:“在里头,正吃着点心呢。”
还能吃点心,看来是没事。
宣平侯迈步往前走,郑司业却挤破脑袋往他跟前儿凑:“侯爷!伤害七殿下的罪魁祸首,下官已经处置了!这是他们的除名文书!一份已经签字画押了,另一份我马上去办!”
宣平侯蹙眉道:“不是说只有一个孩子吗?”
郑司业邀功道:“他家里的姐夫也在国子监念书,颠倒是非,蛮不讲理,如此品性实在不敢恭维!我一并将他除名了!我们国子监育人为本,坚决不收品行不端的学生!”
宣平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太在意这些拍马屁的套路。
他与苏公公一道去了秦楚煜所在的课室。
秦楚煜哭得嗷嗷的,好不容易才被苏公公用一块羊奶糕哄好了,这会儿吃得正香。
见到宣平侯,他的小胖手就是一抖,手里的羊奶糕都差点吓掉了。
宣平侯看着他,微微地眯了眯眼:“这就是你们说的出了大事?”
从头到脚,一根头发丝儿没少。
两位宫女给他行礼。
秦楚煜最害怕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父皇,另一个就是舅舅宣平侯。
宣平侯从未凶过他,可不知怎的,他见了他就是怕!
他连羊奶糕都不敢吃了,扔给一旁的宫女,站直了小胖身子,规规矩矩地唤道:“舅舅!”
宣平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听说你尿裤子了?”
秦楚煜脸红地低下头:“已经换、换过了。”
苏公公忙打着圆场笑道:“七殿下还小,是那孩子放了一只鹰来啄七殿下……”
宣平侯斥责:“一只鹰就把你吓成这样,德行!”
秦楚煜的小胖身子抖了抖。
苏公公也噤声了。
宣平侯转身出了课室,回头看下他道:“还不快走?”
秦楚煜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外走。
他走得慢吞吞的,眼圈红红的。
宣平侯沉声道:“你还委屈上了?”
秦楚煜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我被人欺负了你都不帮我!你还是不是我舅舅了?我今天差点变成七公公——”
宣平侯冷声道:“你还有脸说?被人欺负了不知道欺负回去吗?皇后怎么生了你这种怂蛋玩意儿!”
宣平侯自幼在军营长大,书没念多少,成天和一群糙老爷们儿摸爬滚打,不开口是个优雅斯文人,一开口简直没法儿听。
秦楚煜被骂怂蛋,更委屈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宣平侯:“……”
艹!
最烦小孩子哭!
苏公公吓得肝胆俱颤,赶忙蹲下身去哄他。
秦楚煜越哭越凶:“我不要舅舅了——我要母后——呜呜呜——我要母后——”
宣平侯脑壳儿疼!
“常璟!”
他一声厉喝,常璟从天而降,抓住小胖子秦楚煜飞檐走壁出了国子监。
宣平侯也打算走了。
然而在他路过萧六郎方才所在的那间课室时,不知怎的眉心忽然蹙了一下。
郑司业则是拿着签完字的两份除名文书过来了,气喘吁吁道:“侯爷,您——”
话音说完,宣平侯转过身,将课室的门推开了。
课室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另一面的窗户大敞着,窗外是种满绿竹的院子。
“侯爷您是要找那小子吗?奇怪,刚刚还在这儿的,上哪儿去了?这么快就溜了?”郑司业一脸不解地呢喃。
宣平侯蹙了蹙眉,带上课室的门,神色冰冷地走了。
“侯爷——除名文书您还要过目吗——侯爷——侯爷——”
郑司业的叫唤声与宣平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确定人走了,萧六郎才从几株绿竹后走了出来。
窗台并不高,虽是有些不良于行,倒也能翻进来。
他拄着拐杖朝大门走去。
他刚拉开课室的门,就看见宣平侯如大山一般堵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