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浅的身量比她高,她无力的半靠在水清浅怀里,一把娇媚的嗓音就在耳边幽幽响起:“你现在还说大话吗?”
她迷蒙的抬眸,看到殷梦沉的身影,影影绰绰,正扶着绮月的衣冠,郑重的放在龙椅之上。他流血的手臂并未包扎,鲜血流在龙椅之上,滴滴点点。
他整理好绮月的衣冠与牌位,缓缓立起身,摊开了那一道明黄的圣旨。他最后望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容舒玄,黑眸中掠过一丝恨意。
大殿的门半开,午后骄阳刺目。广场之上,是密密麻麻的羽林军,他们仍旧处于幻术的控制之下,故而整齐列队,并未除去兵器。羽林军的队伍之外,已经聚集了三三两两的宫人与大臣,颇为好奇的张望着大殿内里,却因为把守森严而不敢妄动。
容舒玄收回凝视的目光,安静在一根柱子边坐下,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镇定自若。他膝下卧着一团娇小玲珑的灵兽,正在热情的舔着他的靴子。
云潇见他安好,只觉放心大半。
他的声音模模糊糊,好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过来的。
“我已经给了你们皇位,把云潇还给我。”
水清浅咯咯一笑,略带讥讽道:“我可不敢把她给你,她厉害的很,会破坏殷大哥的大事。”
高座上的殷梦沉并没有留意下方水清浅和容舒玄的对话,而是摊开退位诏书,开始慢慢的、一字一顿的念。
“朕在位三载,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
“你殷大哥的事已经成了,她破坏不了。”容舒玄望了一眼向着只有四个人的大殿宣旨的殷梦沉,压抑了火气,柔声劝道。
可是锋利的剑尖抵住脖子又深了几分。
“可她会杀我,不让她杀我的唯一方法,就是我先杀了她。”
“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上官氏。”殷梦沉的低沉声音在大殿里流淌。
容舒玄微微一笑,拂了拂自己有些皱巴巴的宽袖,道:“我会说服她。”
水清浅撅了撅嘴,不屑道:“我不信你。”
“……是以济南王既树神武之绩,今上阳郡主又光曜明德以应其期……”高台上的殷梦沉,声音沉如暮鼓。
眼见那剑锋缓缓勒入雪白脖颈,想起水清浅曾说这剑上淬了剧毒,容舒玄的眸子一暗,声音也略微提高:“说到底,你就是不肯放了她,哪怕你们宣读了退位诏书,哪怕你们扶植了一个死人继承皇位……”
高座之上的殷梦沉,声音越发低沉,响彻大殿。
“……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
水清浅美目一暗,淡淡道:“你不懂我们,不必妄加评论。”
容舒玄的视线凝在容色痛苦、神智迷离的云潇身上,不由喃喃道:“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