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进去屋内的时候,那个少女已经醒了,正在坐着和丫环说话,见长安兄妹进来,忙起身行了大礼。
“谢谢两位搭救之恩。”
少女已经换了一身医馆大夫女儿的衣服,红裙子,白衫子,虽然都是布的,倒也干净。只是这样看,她的年纪就更小了,好像也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还有一点稚气。
长安忍不住想起朱砂来,以前她豆蔻年华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长安一时没有说话,重宁就接过话柄,“并不用谢,只是举手之劳。不过,你也要跟我说一声,你到底是什么回事?怎么弄得一身是伤?”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少女犹豫了一下,漆黑的瞳子黯淡了一下,咬了一下发白的下唇,还是下定了决心,“我还是不说了,你们是好人,我不能跟你们添麻烦。不过,能借你们些钱吗?我身上一点钱没有。”
少女似乎觉得很不好意思,低下了头,“我不要很多,十两就行,如果有人问起,你们就说被偷了。”
重宁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不是从青*楼里私自逃出来的?”
“是,也不是。”少女捡着她觉得能说的事情说了一下。“我是被拐来的,虽然过了几年了,还隐约记着家人的样子,是滁州人。而且,我现在呆的地方,接待的也不是一般客人。”
重宁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了元宵节那场被拐案,扭头去看长安,显然长安也和他想到了一起去了。
“大概是一拨人。”长安点点头道,“估计就是那位做的,我离开任家门口给你说的那位。”
“虽然也不是没有可能,你怎么这么肯定?”重宁有些不解的道,“也难说吧。”
“你真的觉得,就是我趁人不备跑出来,然后那些被拐的孩子被某些路过的义士给救了那么简单吗?”长安有点意味深长的道。
重宁其实早就有点怀疑了,他又不是林氏,何况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子并不是一般人,看一眼旁边少女,才轻声问长安,“是你做的?”
“不是,不过是我认识的人。”长安也没详细说,“他说他有些证据。”
“那人可信吗?”重宁问的简短。
“是朋友。”长安回答的同样简短。
重宁知道长安并不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毕竟能跟的上她的思维步伐的太少,王老爷子算是一个,临川王李怀彦剃头挑子一头热了两三年,也才被长安给接纳,虽然不知道这第三个人是谁,既然能从长安口里承认是朋友,想也知道是可信的,且有些过人之处,便也不再多问。
眼下的问题,是这个少女怎么办?
给她一些钱,让她离开,听天由命看似是最好的法子。然而这么做,未免太冷血,重宁并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且同为被拐案的受害者,重宁还觉得她挺可怜的,也忍不住会想,如果那日自己妹妹不是运气那么好,被抓了后,想法出逃后,会不会有人帮助她之类的?
这么想着,就更不愿意放任不管了,不过也幸好,他们本身就是站在临川王李怀彦的一边的,这个少女本身又就是西凉王的罪证,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扳倒了西凉王,倒也不坏。如果不能,反正虱子多了不愁,李怀彦和西凉王本身就已经不死不休了,倒也不差这一根稻草。
长安就更不用说了,就冲这个少女这张脸,她也不可能不管。即使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她也不可能对这个少女熟视无睹。毕竟那个人,是她前世里唯一亏欠了,却无法弥补的人。
在朱砂死后,她执掌了大权后,命人去寻找朱砂的家人,却也没有踪影。毕竟,在她平定局势之前,是一场长达二十年的混乱,多少人家妻离子散,白骨离离,朱砂却连自己的姓氏都记不得了。
长安想起来那些苍凉的过往,就不免有些哀伤,而后旋即反应过来,感慨自己是舒服日子过久了,倒比以前心软的多,也容易被情绪影响了。
重宁没有读心术,也看不出长安心中那些纷乱的往事,而是喊着妹妹出去商量。
“那现在怎么办?”他有心帮这个少女,又有些担心自己惹祸上身,还担心帮不上忙,而且以他素来对长安的理解,不管闲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带着她去找李怀彦吧。”长安显然已经想好了,“他需要这个少女的帮忙,等事后,把她送出京,找找家人,若能找得到的话,就把她送回去,如果不能,我们出份嫁妆还是出的起的。”
“这倒也好,如果真是事涉那一位,倒不如交给临川王来办,或许还能扳倒西凉王呢。”重宁点点头,道。
兄妹俩达成了共识,重新进屋,少女却已经下床准备爬窗,丫环在旁边左右为难,显然少女是准备趁着长安和重宁出去说话的机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