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一座七层塔,但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浮生塔……”村民不曾知晓太多,瞧见来人如此着急,好心说道,“你不要着急,庵堂里的小尼姑妙玉就在村子里的学校念书!”
……
小尼姑妙玉又是哪一位?
高进可真是不知道,听闻的时候更是狐疑,如今的尼姑都要到村子里念书?
那位村民一边带着高进前往村落附近的学校,一边娓娓道来,“妙玉是定慧师太收养的女孩儿,听说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师太看她可怜,不忍心看她就这样被遗留在荒山野岭里,所以就将带她带回庵堂抚养……”
“依照庵堂里女弟子们的辈分,正好排到妙字辈,取名叫妙玉……”村民笑着说,十分淳朴,“这两年妙玉已经是上学的年纪了,师太就嘱托村长,让妙玉到村子里的学校念书……”
原来是这样一回事!
高进这才明白事情始末,对于那位即将见到的妙玉小尼姑倒也是有了一丝惊奇。
跟随在村民后方,沿着山路不断行走,村民一直下地耕作常年在山上行走,所以脚程很快。也幸亏是高进,换了余安安绝对是受不住,就算是程牧磊,也会感叹于这座村子的寂静深幽。
“你能找到这里,也真是个奇迹……”村民笑盈盈又道,“这些年能来这里的人不多,就算是去见参拜定慧师太,也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村民,还有一些外来求经问道的男男女女……”
“就要到了!”不知道走了多久,村民忽然指着一处喊道,“就是这座学校!”
高进站在一处山坡上,他往下方去瞧,果真瞧见一座简易整洁的学堂座落其中。红砖绿瓦,却是十分朝气,是当地的村民们用了最好的砖瓦为孩子们建造的一所学堂。
这一刻,高进回想这一路寻到此处的不易,实在是感到庆幸。
若不是那位德高望重的方丈大师听闻相告,若不是在雪山途中又偶遇了一位好心的女尼师太,任是高进怎样寻找,也绝不找到这样一处地方。单是来到村落的路,就这样的曲折复杂。
高进心想,怪不得当时去雪山寻找的时候都没有发现那座拥有浮生塔的庵堂。
谁又能想到,雪山的山前参拜的信徒这样多,可是雪山的后山却是一处人迹罕至的世外桃源。
村子周围全是树木,一路的桃花盛开,是桃花季走到了尾声,那些花瓣落下,滋润了土壤,更有许多被收起。
正是午后下课,孩子们在学校里玩闹,他们收集桃花,一口一声喊着要拿回去给自己的母亲,再让母亲做桃花糕吃,待桃花酒酿好,老老少少喝上一小杯,真是美不可言。
高进由村民带领着,刚要走近,突然瞧见前方一个小女娃。
小女娃穿着一身素衣袈服,是庵堂里女尼们才会穿的装扮,这样的打扮和一旁村民们的儿女一对比,呈现了明显反差。但是那些孩子们并不在意,他们这样高兴的和小女娃一起玩耍。
小女娃背对着高进,所以他瞧不见她的模样,只是听见她喊着,“阿弥陀佛,我的师姑做的桃花糕也很好吃,回了庵堂后,师姑也一定为我做好了……”
“妙玉!”村民喊了一声,那女娃转过身来。
高进这才瞧清楚,一张白皙的可爱脸庞,天真而纯善。
这样一张脸庞,不禁会让高进想起副总的孩子,副总离开的时候,宝少爷好像约莫也是这个年纪……
……
村民一喊,小妙玉就朝他们走来,“施主叔叔,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这样的称呼让高进又是一怔,再瞧向小女娃,虽然戴着一顶僧帽,可是却露出了一截黑色的秀发。
原来不是一个出家修行的小尼姑!
村民朝妙玉道,“这位叔叔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他来找定慧师太,想要问一些事情,你要是知道,就告诉他。”
小妙玉点头,眸光清澈,更是安慰对方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要是知道,一定告诉你。”
“你好,妙玉,我想问你,你住的庵堂附近有没有一座浮生塔?”高进立刻询问。
小妙玉回答道,“是有一座浮生塔。”
“那座七层塔就是浮生塔?”村民素来都称呼那座古塔叫七层塔,所以也不知真名。
高进却是愈发急切,“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林蔓生?”
“阿弥陀佛,我没有见过。”小妙玉又是回道。
没有见过?怎么会没有?高进接着问,“难道你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小妙玉想了想,还是那个回答,“没有。”
“这几年还真是没有听过叫这个名字的女人……”村民也是在思量,却不曾听闻。
高进有些着急,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副总真的住在那座庵堂,在那座古塔里,一定不会再叫林蔓生,肯定是换了一个名字!
他喊道,“等一等,我这里有照片!”
差一点,他就忘记了,他随身带着副总的照片,只为了寻找的时候方便认人。可他这几年来,还从未遇到像是现在这样的情况,竟然向一个小女尼询问。从背包里将照片取出,将那一丝褶子抚平。
高进将照片拿到妙玉面前,给小女娃辨认,“你有没有见过她?”
小妙玉低头去瞧,瞧照片上的女人。
村民也是好奇望了过去,只见这张照片上的女人,生了一张清冷美丽的容颜,他无法形容,只觉得雍容华贵,一定是富家千金,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上山那么多次,我都没有见过她……”村民已经先行开口。
高进眉宇微皱,他将希望寄托于眼前的女娃身上,他再次询问,“你见过她吗?”
忽然,小妙玉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又看后道,“有些像,可是也不像……”
高进却是急忙追问,“是哪个人像?又是哪里不像?”
会不会是她……
会不会就是副总!
“师姑没有穿这样的裙子,也没有戴这些金银……”小妙玉指出照片上不同于自己所见之处。
师姑?
高进震惊了,“你师姑是谁?”
只见面前的小妙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的师姑叫无忧。”
无忧。
高进放眼望去,目光找寻深山里不知座落于何处浮生古塔,这难道是她的出家法名。
……
高进来不及再继续斟酌思量,朝妙玉开口道,“你可以带我去见你的师姑吗?”
小妙玉一听,朝他回道,“阿弥陀佛,我今天还要念书,不能带你去。”
高进只能瞧向那位带路的村民,又是说道,“抱歉,我现在就想上山去那座庵堂!你能告诉我,上山的路要怎么走?”
不管如何,都要前往庵堂,再找到那座浮生塔一瞧究竟!
村民则是道,“高先生,这件事情还要去问村长。”
每次有外边来的男女香客要进山,因为不认得路,总要问一问村长,而村长俨然就像是这座庵堂对外把关的门神一般。
高进告别了妙玉,立即前往村长家。
待来到村长家之后,高进又被告知,“这个月前来进香的人已经很多了,最后几个人还在山上,不能再带你上去。”
“村长,拜托你行个方便,我一定要上山去!”高进请求道。
村长也不是不愿意帮这个忙,只是因为从前的时候,庵堂曾经遭到前来偷盗的贼人。结果将庵堂里的玉佛盗走,而且还险些对女弟子们动了坏心思。
出家人以善待人,可是总有人不安好心,做出一些不敬之事。虽说后来,那些贼人被拘捕,也被绳之于法。师太对于此事倒是并没有放在心上,无论是男女香客,依旧宽容待人以礼相待,但是女弟子们还是遭受了惊吓。基于此事后,村长带领所有村民,立誓要守护这座庵堂。
于是每年前来进香的香客们,就会计算人数,再由村民亲自护送上山。待进香完,再由村民护送下山。
虽然这样一来会麻烦一些,可是庵堂再也没有遭遇过不法之徒。
高进当然也明白村长保卫庵堂的心意,然而他实在也没有办法,只能左求右求,请求村长能够破例。
村长却是个老顽固,定下了规矩就不能破坏,却也大抵是因为见到这人实在诚心,又是这般着急,不忍心道,“你要是个女孩子,我还能破例让人带你上去,可偏偏你不是。”
“只要是女孩子就可以?”高进急忙询问,瞧见村长点头应允。
高进赶忙抓住机会,“村长!我现在就让我的朋友过来,她是女孩子!”
不再停留,高进立刻离开村子,前往雪山外围。
等出了那座深山后,手机才有了讯号,他方才拿出拨通余安安的号码,“余秘书!你现在马上就过来,浮生塔找到了,副总可能就在那里!”
……
余安安在接到电话后,就辗转飞机巴士赶来和高进碰面。两人没有一刻耽搁再次进山。
车子连夜开在山路上,从出发到赶至,直到第三日的早上才抵达。
这一天正好是周六。
余安安来到村子里的时候,恰逢小妙玉要回庵堂。
村长见到是女孩子一人,终于同意放行,让其中一位村民陪伴上山,“只能这个女孩子一个人上山,你不能上去。”
高进已经深知无法一同前行,余安安回道,“谢谢村长。”
这边又要出发,三人组成了临时队伍,以村民为首,小妙玉以及余安安同行。
从山下沿着崎岖山路往深山而去,高进送他们到山脚,瞧着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他的目光也是默默相送。
不知道此行究竟会是如何,是否又能见到副总。
……
山路比起进村的路更加艰难,虽然已经穿了远足登山的装备,但是余安安毕竟是一直住在城市里的小白领,她哪里会有这样好的体力。连番爬了两个小时后,就已经不行了。
村民倒是习以为常,因为任何一个第一次进山的外人,都会如此。
小妙玉常年在山内上下,虽然有些累了,但也已经习惯。
余安安几乎没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心思在此刻闲聊,她要保存所有体力,才能一口气爬上山找到那座庵堂。
休息片刻,她又是起身继续前往。
连续攀爬了数个小时,余安安没有再停歇过,终于爬上最后一个台阶后,她看见了前方处的那座庵堂——
那只是一座平凡无奇的庵堂,却座落于这样幽静的地方。
村民道,“妙玉,你带着她去拜见师太!”
“可不可以让我先见……那位无忧师姑……”虽然知道不妥,她本该先拜见师太,可是余安安确实急于想要见到那位师姑。
小妙玉道,“今天庵堂里有香客,师太和师姑一定都在里面,你跟我来。”
余安安便跟随妙玉入庵堂。
庙堂内有佛音环绕,那样的清幽宁静,不知名的香气,是树香花香如此清新迎面而来,身心骤然感受到那份安和。
余安安的步伐渐渐缓慢,她瞧见妙玉来到了一座殿堂前方,她也是上前,听见她轻声道,“里面有几位施主在,师太和师姑正在见他们,你不要说话,跟我来……”
妙玉说着,又往前方而去,余安安瞧见她跪在殿堂入门处的蒲团上,自己也跟随一起跪在一旁。
余安安望向殿堂内,几位善男信女诵经念佛。她一言不发,在这样的清静之地不敢出声。可是却分明看见,前方处有幔帐落下,白色的幔帐后方,分明有两道身影正在其中。
左侧那一道身影正在敲打木鱼,那应该是师太。
而右侧那一道双手合十的纤细身影,竟像是久违的她,依稀之间重叠成林蔓生……
佛音还在缭绕,这般超凡脱俗,忽然忘却今夕何夕。
这一刻,余安安如此恍然,眼中却深深映入那一道身影。一路焦灼而来,只想要快些抵达,甚至忘记询问一句:是真的出家了吗……
就在失神之际,诵经声缓缓停止,在这片寂静中,善男信女纷纷闭目静心。
可是余安安却不由自主开口,喃喃呼喊了一声,“副总……”
终于,她来到这里。
在她离开的第四年,而今只是一幔之隔,红尘往事还能相忆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