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就在刚才心里早已经想到了一番托词,她恭敬恭敬地道:“实不相瞒,半夜的时候,老奴肚子有些饿了,所以,想偷偷溜去厨房拿些东西吃,不想在这里见到了两位贵客。老奴心生害怕,又因为上次老奴的失礼,害得贵客心生不悦,所以……才想着偷偷地避开您二人,免得您二位见到我而心生不快,丧失了雅兴!”话到最好,她低垂着的头猛地抬起,“老奴真的不是有意要打扰到您二位的!”
就在她抬起脸的那一瞬,潋滟看到了她那道隐藏在银白发丝下丑陋的刮痕,在夜色之下有些狰狞,她眉头一蹙,既然被吓得倒退了一步。
见她这般模样,潋滟心中纵然有不痛快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毕竟,她已经年过六旬,看样子也活不了几年,她若计较,倒显得她有些小肚鸡肠了。
她撇头望向花无忧,或因逆光的缘故,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脸色,但从那侧脸泛出的冷冽之中,她感觉到了莫名的寒意,那股寒意仿似要透穿过人的内心,直接将人溺毙。
花无忧面无表情地盯着长歌,视线落在她脸颊那道狰狞的伤疤上,眼眸微沉,一字一句几乎如刀刃划出:“你以为凭借你三言两语这件事就能这么算了吗?难道夜轲没有告诉过你,不得随意出现在我面前吗?”
长歌怔怔地望着花无忧,不知为何,她从他语气之中听出了一丝厌恶狠戾之意,她心神微凛,见花无忧大步走进,她下意识地低垂下头,将发丝遮住那丑陋的伤疤,倒退了一步,“老奴该死,请贵客责罚!”
花无忧唇瓣泛起一道极冷的弧度,见长歌身体有些瑟瑟发抖,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你很怕我?”
长歌脸色惨白了几分,摇了摇头。
花无忧眼眸微眯,松开钳住她下巴的手,伸手拿下长歌别在发髻上的木钗,毫不犹豫地丢到了不远处的池塘里,噗通地一声,水花轻溅,那木钗消失的无影无踪。
花无忧轻轻扫了她一眼,轻描淡写一句:“要我不降罪于你也可以,去池底下捡回来!记住,不许动用任何法力!”
长歌望着他,身形却未动。
花无忧面色泛寒:“怎么?你不愿意?”
“只要能让两位贵客消气,老奴做什么也可以!”长歌轻轻咳嗽了一声,她轻抿了唇,款步走到池塘,极力抑制住那因为寒意而颤抖的身体,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花无忧面容巨沉,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极冷的弧度,望着那不断从池塘底下跃出在钻下的身影,眼底冷意毫不掩饰的宣泄而出,几乎要将人凝结成冰。
潋滟轻蹙了眉,她有些不太明白为何花无忧几次三番地针对于尛婆,她抬步走到他身侧,深深地凝视着他:“无忧,你为何……”
花无忧徐徐收回视线,温柔地将她的话给截断:“夜已经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潋滟身体一顿,望了眼池塘中的身影:“那她……”
花无忧漠声道:“这是她自己选择的……”
潋滟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花无忧已大手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大步离去。
池塘里,长歌从水底钻出水面,怔怔地望着那离去的两道身影,微微失了神。
房间内,暗黄的烛光随风微微摇曳着。
花无忧将潋滟送入房间,温雅道:“你好生歇着!”话说完,他转身欲走,潋滟便已经拉住了他的手腕。
潋滟上前几步,从背后抱住了他。她将脸颊紧紧地贴在他背部,带着低微的乞求道:“无忧,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极轻极轻,轻得连她自己也有些听不太真切。她知道,作为一个女人,她不该说这些话,可是,这数百年间,他虽然处处宠着她,疼着她,无论她有多么过分的要求,多么难办的事,他都会一一办到,但,她却感觉得到,他的心仍旧与她保持着一大段距离。无论她怎么迈进永远也无法靠近一步。
她以为经历过这么多事,她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他能够忘却了以前的事,彻底的接受她,可惜,好像并没有。
女人的心思本就慎密细微,纵然他做得天衣无缝,也根本就瞒不住她。
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或许,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纵然有,也只是出于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