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什么事都能算得出来,当初又为何要承受我那一剑?若是没有那一剑,妖魔不会变本加厉的作乱,你就不必生祭东皇钟。既然打算生祭东皇钟,当初又何必要救我?在我亲手杀了你之后渡我重生,你要知道真相的我如何自处?”
心底翻腾凄楚,可溢出唇的却是极轻极轻的哽咽之声:“你可知,自从恢复记忆以来,我好辛苦,我每天活在内疚自责中,每晚在噩梦中惊醒,只要一静下来,睁眼、闭眼都是你鲜血淋漓地倒在我面前。你在质问我,为何不信任你……如今,你一句轻而易举的跟着直觉走,你将我置于何地?”
仿似听到了她的声音,东皇钟“嘟”地一声响起了一丝悲鸣。
长歌潸然泪下,腹部剧痛袭来,她却恍然未觉:“无忧……我累了……我好累……让这一切就此结束吧!凤长歌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世上,陶妖也该在上古时期灰飞烟灭……就让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原位吧!”
长歌大退一步,转身,蕴含了所有力气往前方冲去,直接跳下了百米之外的东海。
“噗通!”地一声,浪花四溅,那一袭淡金裳的身影顷刻消失在层层海浪之中,瞬间又归为平静。
漫天的海水从头顶灌入,冰凉直刺人心。未免途中挣扎,长歌禁锢了自身法力,身体没有支力般无尽地下坠。渐渐地,她呼吸感到缺氧,眼皮越来越沉重,死亡的气息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流动的血脉也开始凝固。
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人在轻轻拉扯着她,然后,有温暖的双臂紧紧抱着她,那原本冰封的血液似乎也感觉到了那份温暖,渐渐地恢复了流淌,长歌感到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好像整个人在困惑许久的地方得到了解脱一般,一股前所未有的舒适从心底泛起,舒服得令她想要就此沉睡下去……没错……是沉睡下去!
……
不知过了多久,长歌才慢慢地自那混沌蒙昧中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入目的是一个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屋子。
她眼底闪过一丝疑虑,她明明记得自己跳下了东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哐当!”地一声,屋外似乎有人在劈柴。
长歌眼眸轻动,掀开被子,这才发现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换下了一身粗布麻衣,她轻蹙了蹙眉,面上却也没多大反应,直径往屋外走去。
这屋子不大,几乎在瞬间便走到了门口。她抬眼望去,便见不远处有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正在劈柴。是一名凡人。
天气有些热,男人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在连续劈了几个柴之后,正欲弯腰拿起放在旁边的竹筒喝水,那竹筒已被人递到他的面前。
男人微微一愣,顺着拿着竹筒上的白皙玉手望上去,正好看见了面前清雅如兰般的女子。
女子发髻没有多余的雕饰物,只绾一根简单的木髻。墨黑的发丝轻垂于肩,随风轻轻荡漾着,绝美的五官倾城无双,肌若凝脂,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纵然粗布麻衣,也难掩住她身上清雅高华的气质,仿佛多望上一眼便会亵渎了眼前的人儿一般。
他显然未曾料到女子正在看他,四目相对,他脸颊泛红,慌不迭地垂下了头。所幸,他皮肤黝黑,脸红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长歌轻声道:“是你从海里救了我?”
男人不敢抬头,只是拼命地点了点头。余光中,瞧见长歌身上所穿的布衣,唯恐长歌误会些什么,他霍然抬头,用手比划了几下,许是他动作有些急躁,比划了数次长歌也没太弄明白。
长歌虽没有明白他说了什么,却意识到了另一件事,便是眼前这个男人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男人懊恼地挠了挠头,他左右望了一眼,视线突然定格在了一处,他双眼遽然一亮,走上前拿到一个石头在地面上画了几笔,一副场景顷刻勾勒出来,长歌才渐渐明白过来。
“你是说,我身上的衣服你是叫别人为我换的?”唱歌低声询问。
男人面上凝重的表情一松,点了点头。似想到什么,他又伸手比划了几下,这比较简单,长歌一眼看了出来。
她顿了一顿,才道:“你问我为何要想不开跳海?”
男人头如点蒜,见长歌的眼眸渐渐黯淡下去,男人又比划了几下,神态有些急:“我刚救了你上来,你该不会又想要跳下去吧?”
长歌见他急于询问的淳朴模样,心中一暖,不由失笑:“放心,不会了!”
是的!不会了!今后再也不会了!
所有的一切在她纵身跃入海里面的那一刻都已经够了,好的、坏的、不管是属于陶妖还是长歌的都该在那一刻结束了!
现在,她只想做回自己!
男人松了口气,一把将长歌端着的水接过,大口喝了下去,末了,朝长歌笑了一笑,比划道:“你昏迷了三天三也饿了吧?我现在为你做饭去,你等等我!”说着,不待长歌答话,自顾走到了旁边简陋的柴房忙活了起来。
长歌望着他忙碌的背影,视线在这附近望了一眼,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是一片密集的深林,背面靠着悬崖峭壁,峭壁有一条人工打造的极小泉涌,依山傍水,环境倒也舒适安静。
“半夜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长歌转回首,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