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计声音喋喋不休地响起,打破了这一片寂静。
“少爷,你说老爷这是怎么了?明明三月份的时候我们才去了贵阳拜祭李大人,现在只是过了二个月的功夫,又要我们过去看,眼看就要中秋了,这路途遥远,我们岂不是赶不回去了?”
“好了!”车厢内男人沉稳的声音徐徐响起,“我都没抱怨,你就别废话了!专心驾你的车……”
“少爷……我这不是为你……”吁地一声,坐在外面驾车的小斯猛地勒紧了马蝇,望着突然出现的男人,怒声道:“你是谁,不……”长眼二字还未出口,被面前的男人慢悠悠地瞥上一眼,那眼神冰冷无温,似乎他只要将那两个字说出口,便会立即血溅当场,他顿时止住了声。
“怎么了?”沈子锐见马车猛地停住了,他轻皱眉,掀开幔帘,便见一袭黑衣雍容华贵的男人屹立在马车面前。
“今日,是慕秋活下去的最后期限!”男人黯沉的眼眸深邃得像是不见底一般,声无起伏道:“若想见她最后一面,便跟我去见她。”
沈子锐身体骤地一震,冷冷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他话还未落地,眼前一花,肩膀被人一提,人已消失在原地。那名马夫被吓得跌倒在地,结结巴巴道:“神……神仙……”
……
扬州,高台之上。
望着凭空消失的数名道士,慕秋虚弱地低咳了几声,问着长歌道:“你将他们变到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长歌扇他们离去之时,并没有想太多。那些人作恶多端,是生是死皆看他们各人造化。
她见慕秋气息越发的微弱,伸手,把上她的脉博,身体微震了下,脉象上,慕秋的三魂七魄已消散了。
“怎么会……你……”长歌愕然地睁大了眼,口中的话还未完。
“慕秋……”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骤然响起。
长歌怀中骤然一空,慕秋已被人大力夺了过去。她抬眼,便见两道挺拔的身影凭空出现在高台之上。沈子锐将慕秋紧紧抱在了怀中。
长歌视线掠过他,看见一袭黑衣雍容华贵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两人目光不经意相触,长歌身体微僵,李桢却已快先一步转开了头。
长歌眼睫轻颤动了一下,瞬即也移开了眼。
沈子锐望着怀中虚弱无比的女子,视线在落到不远处那堆烧焦的柴火上,心已猜到了几分,他冷冷望着沈傲书,寒声道:“父亲,这便是你叫我去贵阳的原因?”
沈傲书心中有愧,眼底闪过一丝内疚:“锐儿……我……”
“龙澈……”此时,慕秋轻唤了一声,声音虚弱无力,仿佛即将要崩散在天地之间。
沈子锐身体猛地一僵,他下意识地将怀中女子搂紧了几分,低垂下头,怒道:“慕秋你看清楚,我是你丈夫——沈子锐。不是你口中所谓的龙澈!”
慕秋眼底划过一丝悲凉,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是啊,你不是龙澈,你只是沈子锐而已!
沈子锐见她悲凉的模样,心中遽然一痛,声音沙哑道:“那个男人对你当真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就连你性命垂危之际想到的第一个还是他?我呢?我在你心底算得了什么?竟然不喜欢我,当初为何又要千方百计的嫁给我……你……”
慕秋轻阖上眼,眼角一行清泪滑落,滴嗒地落在沈子锐的手臂上,那泪珠滚烫得仿佛要透穿过他肌肤直射入他心脏。
他身体剧烈一震,心无可抑制的抽痛了起来,那剩下的话却在也说不出。脑海中似有一根紧绷的炫被人轻轻一扯断裂开,埋藏在深处的记忆翻山倒海而来!
皓月之下,他慵懒的靠在树梢上,问下方的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笑颜如花:“慕秋,取暮色之秋意。”
悬崖上,身后的人迫在眉睫,他与她执手望着下方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他问:“跟我走上这一步,你不悔吗?”
她摇头,语气坚定:“不悔”。
跳得悬崖,她成了魃,他恢复仙籍,她失了记忆,他却不能相认,两人之间再无交集。
忆起前尘往事,她几乎魂飞魄散。他为救她,弃了仙籍,以生生世世不得好死来收场,她倒在血泊中,悲痛欲绝的唤着:“龙澈,不要,不要……”
他如鱼刺在喉,哽咽无声:“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慕秋睁开眼:“你都想起来了?”
龙澈红了眼眶:“是,我都想起来了!”
滚烫的泪水溢出双眼,慕秋苍白的面庞浮起一丝悲凉的笑:“我原以为,我能改变命运,改变这不得善终的结局,最后才发现,我终究是高估了我自己!龙澈,我高估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