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启点头,顺着她说:“其实砸了也算一件好事。”
宝珠疑惑地望向他。
乾启说:“要不你哪能有那后接底的笔筒。”
宝珠恍然大悟,突然转身对赵平说:“你以前做过的一个粉彩笔筒,被不小心弄坏了,但我已经把底又给你带回来了,你还可以再用。”
赵平愣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宝珠却无心和他解释,火越烧越旺,她的全部心思,都到了窑口那两团火焰上,火焰此时还不够高,如果再高,要泛白的时候,就是要倒窑了她有血淋淋的经验呀,可惜无法和人分享。
伸手拉了拉乾启:“咱们走吧,要看成品,这样烧一天一夜,还要等两天瓷器冷却了才能看东西。”
赵平有些意外,她还懂这些,不是说第一次来吗。连忙说道:“走,带你们到外面楼上看他们做好的东西去。”
因为是熟人,所以他们得以一路畅通无阻。
赵平偷偷说:“一般人来,都见不到真正的好东西,老板只卖少数几种大客户。东西拿走后都是上的拍卖行。”
这一整栋楼,都像现代展厅,各种官窑瓷器陈列在侧。
两个“一模一样”的“青花莲托八宝纹贯耳瓶”被放在桌上,赵平说:“三位专家看看,哪一个是真的?”
这瓶子造型古雅,青花发色艳丽,打眼一看,根本是一模一样。
乾启准备去拿显微照相仪,却听宝珠靠近他说:“釉面太干涩了,这大概是他们厂里用天然气烧的吧?”乾启手一顿,仔细打量起那东西,不准备依靠工具了。
宝珠也看得很认真,如何想了解一个市场的造假动向,来到这些地方,无疑省时省力,他们如果想在这行混饭,一定要先把这些日新月异的造假知识补上。
“松木里面带松脂,刚才下面那样慢慢添柴火,在温度上,和天然气的直接一步到位一定不同,而且窑内的水汽也会比用天然气的大,这种水汽进入瓷器釉面,釉面就会滋润自然。”宝珠小声说:“……柴窑烧的釉面会温润,左边这个表面有些干涩。左边这个是假的。”
乾启却看向她,用口型说:“我猜两个都是假的。”
宝珠一愣,才想起确实有可能,因为这行的人都习惯了,先上点“东西”来试探卖家的眼力,如果眼力不行,人家是不愿意把好东西拿出来的。
赵平虽然是赵老三的儿子,可在这件事上,也不是没可能。
宝珠不再偷懒,把那个一眼“真的”拿起来看了看,放下对乾启说:“你对。”乾启没有动,直接对赵平说:“这种东西就是你说的一百分高仿?”
赵平一看他们看出来了,还挺高兴,说道:“我们的中高档仿品,作成85分,就是釉面有点干涩的那个,在一般的古玩交易市场就已经可以以假乱真,按照某些时期的标准,做到百分之九十,就和真的差不多。因为那百分之十的差别,非顶级专业人士根本无法分辨。”
乾启问:“你们那里的仿品,也能通过国家机器检测吗?”
赵平一笑:“现在国家仪器检测根本就不是门槛,都是自己人,告诉你们也没关系,你知道机场安检的时候用的机器,瓷器这么过一次,增加两百年,你算算自己想要什么朝代,随便过吧。”
“x光还有这个功能?”乾启转头看向宝珠:“你以前知道吗?”
宝珠摇头,很老实地小声对他说:“他不说,我都不知道机场那是x光。”
好可怜的样子,乾启笑起来,低声和她解释,“仪器测试的时候,有些用的是热释光技术,照到测器,可以准确测出瓷器的年代,但这种技术没想到现在可以通过x光来抗衡了。”
赵平又说:“不过用x光,最好不是在这些瓷器上,因为年代太近,随便过一次就超龄了,最好是用在唐三彩的高仿品上。”转头一指赵老三,“我们河南有个著名的唐三彩高手,做的唐三彩被故宫都收走了,我爹也认识。”
赵老三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和宝珠第一次认识的时候,曾经提议过要给她找一个唐三彩去斗口,可惜当时宝珠嫌弃不够“雅”没有要。没想到儿子今天给揭老底了。
乾启和宝珠对视了一眼装作没听出来,赵平正讲解的高兴,也没在意,又拿起宝珠刚才特别看的那一个瓶子说:“这个就是柴窑烧的,不过没烧成功。”
赵平说:“真正官窑的高仿品,现在除了要,形制,画工等都要符合当初的宫廷制式,那些做器物的胎土也要来自过去的老坑,要由柴窑烧制。但现在新技术下的顶级高仿品,却连最专业的专家,最精密的仪器也无法分辨。”
找人来把东西搬走,转眼,又让人拿过来两个“雍正粉彩梅花纹碗”过来,对着他们俩自信满满地说:“这两个,你们再看看。”
宝珠一看那碗,心中顿时突突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