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派一些老弱病残驻守城墙吗?塔西克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陷阱!这一定是一个陷阱!”他对自己这样说。
狼坤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他安静地站在塔西克身边,双手自然的被在身后。他的孙子也没有刚才那般的恭维,他并没有继续的卑躬屈膝,而是将身子挺得笔直。
他高昂着脑袋,挺着胸,就好像一只斗胜的公鸡。他有资格这样,事实上他有资格做任何事。他算计了塔西克,甚至连城墙上那个他一直忌惮的男人也,被他算计在其中。
现场陷入一片安静的时候,他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自傲。他觉得自己已经击败了这两个人,至少这智计上,自己已经击败了他们,因为无论两人相处怎样应对的办法,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而这样的结果毫无疑问对他狼坤是相当有利的。
他不屑的瞥了瞥身边的刘德华,那是一个茫然的胖子,他的眼神迷茫,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之中。
“他竟然看不出场中的变化,真不知道这些贵族到底是怎么培养自己的接班人的。”狼坤面露不屑地想道。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名贵族,自从在很小的时候,因为相貌丑陋被家族抛弃之后,不再认为自己是一名贵族。即便他的身上其实流淌着尊贵的血液,那来自远古的血脉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丢弃的东西。
狼坤的心里毫无疑问是扭曲的,他并不像龙格力生来就是一个平民。他享受过华丽而奢侈的生活,也享受过贵族尊贵的待遇;但他的相貌却成为了一个噩梦,他无法决定自己的相貌,甚至他的父母也不能,他就好像是一个变异的怪胎,丑陋成为了他的标签。
在贵族阶层里他受到了无休止的耻笑,甚至连他的父母他的家族,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于是理所当然的他被踢出了家族,带着一名残疾的老仆人,被送到了一所破旧的宅子里。
狼坤仰望着天空,此时此刻太阳已经落下,在西边的地平线上还残留着一丝光线的余韵。在寒冷的天气勾起了狼坤关于那破旧房屋的回忆,他想到了那四处透风,甚至连屋顶都破了一个大窟窿的房屋。
回想起刚刚搬家到那所房屋的一段日子,他觉得自己就好像生活在地狱里一样。他习惯了从前的声色犬马与奢华,习惯了家中铺着名贵的波斯地毯,习惯了用遥远古国的精美瓷器来喝茶,更加习惯那些吊在屋顶的五彩斑斓的琉璃灯;然后从他搬到那所破旧房屋开始一切就与它绝缘了,这所有的东西都不复存在,那些奢华的生活,就如同划过指尖的沙硕,一去不复返;更不用说那些名贵的波斯地毯,精美的瓷器,还有五彩斑斓的琉璃灯了。
这些东西他再没有见过,即便现在他身为普蓝帝国的将军了,也没有用过这些东西。甚至他现在所居住的依旧是一间普通的房屋。他已经害怕了,他害怕当自己享受惯了那些奢华的生活,便会再一次回到地狱。
如果说城墙下的静默之中流动的一种诡异的气氛的话,那城墙上的静默之中,所流动着的就是一种紧张的气氛了。所有人包括表现得十分淡然的龙格力,他们身体上的肌肉都不自然的紧绷着。
士兵们紧握着手中的刀,他们在静静的等待,等待着那一触即发的大战。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战前士兵,最佳的状态。龙格力知道这一点,他清楚的知道,他曾经经历过这些事情。
他也是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兵,慢慢成为一个坐在勇猛的老兵,进而一步步的走上将军的位置。相信这个时候士兵们所需要的不是鼓励,仅仅是冷静而已。只有冷静才能让他们在战场上活下来,龙格力清楚的知道,战争对于他们来说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场迫不得已的杀戮,那是一场为了自己生存下去而不得不进行的杀戮,一旦开始便只有将对方杀死才会结束;这毫无疑问是一件残酷的事情,没人能保证自己能在这种疯狂的残酷之中将那些可怜的人性保存下来。
战争总是毁灭人性的,甚至说毁灭的不仅仅是失败者的人性,更多的,是那些成功者。或者他们会变得淡漠变得麻木,真的忘记自己手中的刀所砍向的,是一具具鲜活的肉体;或者他们会心生恐惧,会在午夜梦回时候想起那一张张血淋淋的脸。
那一定是一张张扭曲的脸,脸上带着恐惧,带着惊慌,甚至带着一种莫名的,无法言喻的悲伤。
你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种悲伤,是那样的深邃,那样的悠远;甚至他一旦产生便不会就此消磨,有些时候你感觉他已经消失了,但其实,他正潜伏在你身体的背后,静静地看着你,静静地看着你的身子,看着你所有的动作,观察着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胸口规则的起伏。
城下的士兵终于动了,谁也不知道塔西克究竟对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终归是动了。尽管他们的脸上依旧保持着迷茫的神态,但服从命令的天职他们的肉体运动起来,按照某种规则或不规则的轨迹,他们逐渐地集结,集结成一个完美的阵型。
至少在龙格力的眼中就是这样,那是一个完美的阵型,就好像一把锋利的锥子。在锥子的两侧,有许多扶正云梯的士兵。云梯虽然也算一件大型的机械,但却是可折叠的,它并不像投石车之类的难以携带,对于南北东三路大军来说,随军携带几架云梯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
龙格力皱起了眉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沉稳的声音命令道:“总有人听我的命令,准备战斗!”
城墙上的士兵,无论老幼病残都精神一振。他们虽然只是最垃圾的城防兵,但也是狐狼帝国的士兵,也有着最基本的军事素质。在听到龙格力的命令之后,他们一个个都神色紧张的望着城下,望着城下那些他们必须要战胜的对手。这是一件你死我活的事情,容不得他们有半点的分心。
龙格力满意的点了点头,最怕的就是士兵,因为紧张,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但现在看来陈方兵虽然战斗力不高,但意志却还算坚强,至少没有被对手的气势所压倒。
“气势?”龙格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不出城下的那些面带迷茫的士兵有什么惊人的气势,但凡这些士兵能发挥出自己原有的十分之一的气势,他相信这些城防军都无法阻挡。这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有迹可循的,在这种冷兵器面对面搏杀的时代,士兵的勇气是战争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
龙格力注视着那些保持着锥形阵型,逐渐靠近城墙的士兵。他的脸上出了一丝笑容。
“所有弓箭手准备,瞄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箭。”龙格力轻轻扬了扬手,那些弓箭兵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当然同样紧绷的还有他们手中的弓弦。
箭矢被士兵们捏在手中,指向了城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在这种情况下,士兵们并不需要多么高超的箭术,他们只要向着人群密集的地方随意的设计便能射中目标。
但龙格力的命令毫无疑问的是让他们等待,他们等待最佳的时机,等待着收割对手性命最佳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