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爷心底骇然,诚如他所料想,下一秒,又是一颗‘暗金肉弹’自天际袭来,直坠火墙中央,零散火星更如散弹枪般沾着顽石溅射向四周,非但压死好几个士兵,连这弹出的石子砸在一个士兵后脑,都将他射了个穿,仰面倒地。唯一相同的是,这头巨象的屁股后头亦是有两个血窟窿,流淌鲜血如泉,又似消防水柱,将火焰渐渐熄灭。
用冲撞将伙伴当飞弹使……这到底是它们原本就会的,还是在刚才战斗中所掌握的?如果是后者的话,这群生物未免太过聪慧了罢!秦爷心底如翻江倒海,震撼不已,今日所见远超它八十多年来所积累的常识。
又一颗黑色彗星坠落向士兵群,溅起一阵血沫,北门大地被砸出四道深坑,这四头大象受了重伤,臀部牵扯到后腿神经就这般静静坐在地上,面露痛苦,却不嚎叫,幽暗深邃的眸子冷冷望着场内被彻底惊摄住的三十余幸存者,目光中蕴含着欲将之挫骨扬灰的恨意。就在它们身后,剩余四头大象已是顶着不断往下滴落血迹的獠牙,高举长鼻,以劈山之态,奔袭而来。连停顿都没,第一头巨象径直冲向人群最后方一士兵,在后者畏惧的注视下,长鼻一扫,将之扫得如棒球般直直飞向空中,旋即,继续冲入人群之中,肆意残杀,长鼻就似一把笤帚,来回扫荡,所过之处,均是血肉模糊,哀嚎不止。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让我活下去……杀了我吧……我不想再承受了……
王二面如死灰,恍若置身冰窖,浑身颤抖,双膝忽的朝地上一沉,跪倒在地,自战事初起,他就随铁牛一道到处奔走,虽是未能起任何作用,但也未曾做过逃兵,哪怕死,也不想死在虫子嘴里,可如今两千余士兵惨死虫刃,残兵败将被巨象吓散,眼瞅面前这一道疯狂奔来的黑影,恐惧终是将他最后一丝求生渴望湮灭,最后一道曙光彻底遮蔽,他已无力在逃,他已受够了这般终日活在惶恐厮杀中的痛苦,遥想末日第一天那几支救下他命的黑色弩箭,他甚至产生了恨意。
黑色铁蹄,越来越近,淌着鲜血的长长獠牙就似两杆弯刀,笔直瞄准他的脑袋冲来,这一瞬间,他看到了,随长鼻斜斜举起势如劈山般自斜里剁下的刹那,他仿佛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恨意,这是种不共戴天的怒火,以至于它们连嘶吼都忘了。
儿啊,爹爹来陪你了……
轰——
仿佛上天不愿就这样放他去死,仍想要欣赏他的痛苦,就在长鼻落下的一刹那,炮响轰然自面前绽放,他惊愕的睁开本因恐惧而闭起的双眼,只见粗如地桩的长鼻就这般定格于他头顶三十公分的位置,而它背后正弥漫着浓浓黑雾。
死亡离他如此之近,以至于他能清晰的听见面前这头离他仅有一臂长的巨象大象嘴里迸发出的沉闷喘息声,道道白烟自它嘴畔延伸向两侧天空,那一双幽暗眸子里除了怒意甚至还有一丝不屑,仿佛是不屑对这跪地求饶的人下杀手。
死里逃生,这一瞬不知出自本意还是领悟到好死不如赖活这一道理,王二不知从哪儿挤出一股狠劲儿,突的抄起手里这把三菱军刺,连想都不想,直接扑上前,将之捅入巨象瞳孔!瞬间爆开的血雾溅了他一脸,遮蔽住所有视野,但下一秒,巨力自他肩头袭来,只听咔嚓一声,整个肩膀处骤然裂开,身躯一斜,就似被斧头钢锤砸上般,连刚站稳脚跟,支撑身躯的双腿也随之咔嚓作响,彻底断成两截,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王二就这么如树上掉落的苹果,猛地倒向地面。
落地前的一刹那,他看见了变异巨象剩下那只瞳孔里载着的无尽怒火,随后,又在坠落瞬间,自它粗如龙株的大腿缝隙中望见北门那头飘扬尘沙后展露出的数百双军靴。
救兵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