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听她哀叹对自己嫁娶之事不甚甘心,莫非死后仍然被恶鬼逼婚?
但是转念一想,我现在不是应该更关心自己身在何处何地?
因着那份别样的秀丽风光,刚才只当是南方普通人家的院落,现在一看,却是越发觉得这个院落的不简单。
若是说布置简单,但是却是隐含八卦风水的学问。
坤方居厕,上有桂花树,巽方无缺,东南方多花草木,整座院落四平八稳,并无十分凹凸之处。院落建筑十分考究,不可谓不深思熟虑。
“我家本是云州大族,盘踞云州数百年,也算得上是一个古老而辉煌的世家大族。在房屋建造之上,肯定比寻常人家要讲究得多了。”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从身后传来,虚虚实实,语气中带着点点的哀怨,似乎在身后却又似乎在天边。
我缓缓向身后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着碧青色男子长衫,作书生打扮的女子一脸清冷地注视我。
我打细一看,却是心里漏了一拍,这个女子的并没有瞳孔,只见一片茫茫银白色的眼白发着不寻常的荧光,硬生生的镶在微微向上翘的眼眶之内。乍一看,又发现红唇欲滴的却又不似凡人,那片红色,就好像浸了一缸血色的染料。
我心中惊了是惊了,却没有呼喊出来。
女子嘴角微微一弯,似乎是对我的淡定的表现十分赞赏,许久才道:“姑娘的胆识一直过人,让人见之不忘。”语气还是透着森森的清冷,而且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显得十分吃力。
云州于我而言,并没有在我二十余年的岁月留下多深的记忆。只是在五年前一次去往典州寻一只七色灵芝的时候,因为一时的暴雨滞留了三天而已。
我又因带着面纱,除了客栈的店家之外,应该没与何人谋面。
女子不置可否,继续说:“当初我们在蓬云客栈躲雨,仰头问天,是白还是黑。姑娘还记得如何答我的吗?姑娘说过的话,我到现在依旧记得。”
云州,蓬云客栈,躲雨,答问?我似乎并没有印象。
女子的嘴角又诡异地弯了一弯,道:“当时我转身走后,向姑娘散了一些忘忆粉。
忘忆粉,顾名思义,就是让人忘记事情。但是,这种忘忆粉,只是让人忘记上一刻发生的事情。药效很轻微,对人并不会造成损害。这是云州独有的药粉,似乎很是普通。但是药粉的成分却不普通,因着是手工师傅的家族秘传,所以成分无法追究。
这种药粉,没有颜色,属透明。所以用起来十分之方便,就是下药之人下了极重的药,你也无法得知。而且,这种药粉,只要沾染上被下药之人身上随便一样物事即可。
而且,这种药粉得之不易,一般人家还不易得到。
那么,除非,这个人身份不俗。
“云姑娘,你我之间算是初次见面了。”如果没有下药人说出忘忆粉这个词,被下药人又不知道忘忆粉的功效,是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自己被下过忘忆粉的。
但是,一旦下药之人坦言忘忆粉的秘密,被下药之人的记忆就会一点点地重新浮现在脑中。
于此,我已经完全想起这位曾经谋面的云无玉姑娘。
想起这个只是在云州有过一次谋面的云姑娘,还真是让我一阵唏嘘。此时此刻唏嘘的不是她的身世如萍,而是我们曾经都是如此的愤世恶俗,却是又不得不屈服于世俗。
但凡有一个人与你心意相通,那种令人愉悦的感觉足足能令你羽化登仙。只是一样可怜的人,就只能互相舔着对方不能掀开的伤口。
云无玉对着点头一笑,道:“刚才你见到的景象,正是我死前的一幕。”
听完云无玉的一席话,我就暗自感到奇怪,她自刎的事情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个中一举一动,被押运的士兵描述得栩栩如生,让人一听彷如置身现场。听多了,便有戚戚然。
如果没有人默许,这些低等的士兵绝对不敢将云无玉自刎一事到处宣扬,显然是有人蓄意纵容。也真难为这个高高在上的人了。
权衡利弊,平衡之术,对一个上位的人是绝对是要深究的学问。
云家秘制药物天下无双,起白骨生血肉,人人趋之若鹜,富人家千金万两求之。云州云家大族,早在二十年之前,就是苍穹首富,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帝忌之。
但是剩下三国藩王未必厌恶云家一方势力。
借东风而上青天,谁不想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