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说可能真是缺觉,眼睛都花了,电脑屏保都浮现在眼前了,想低头继续跟梅葛说话吧,一低头,人却不见了。
不只是这个蜜桃样小女孩,所有人,医院里的所有人都不见了,咨询台上放着半凉的水,吃了一半的肉松饼,小鱼缸里的水草飘飘荡荡纠缠不清,意见薄翻开挂在墙上,因为刚刚才有人动过,电话圈绳上面坠着的笔还是晃晃悠悠的。
人呢?
才发现这个时段医院里实在是热得冒烟,脑子里都是融化的冰棍一般黏黏糊糊的,整个人像漂在油锅里面,眼前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抹也抹不清。
所以我现在到底是要干什么来着?
正混沌着,耳根突然一转,好像听见身后有个人叫我的声音。一回头发现手术室的门大开着,一个护士样的女人奔出来,叫我进去挑什么东西。我迷迷糊糊跟着她跑进那扇亮着光的门里,里面格外宽阔,倒像是一间市政大厅,高架顶上遍布着无数盏无影手术灯,密密麻麻像是满棚顶偷窥的眼睛,前刚一迈进去,我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到说不出话来,从头到脚一寸寸冒出寒气来。
四周围绕着的透明玻璃罩下,一整排成年男性的左腿安安静静的躺在冷冻柜里,断口处整整齐齐,骨肉分布匀称,腿型修长而结实,皮肤紧致而年轻,甚至可以看见皮下青色的血管在微微搏动,一条条铺平摆开,像是超市里面陈列着的生鲜一般,廉价而任君挑选。
我舌头直打结,退开半步,哆哆嗦嗦的指着冰柜问:“这这这……这是干什么?”
一个医生打扮的人抬起头,戴着口罩的嘴唇开阖几下,僵硬地说:“挑一个,你喜欢的。”见我不动,他又补充说:“放心,血型一致,而且,全都是,最新鲜的。”
还新鲜,我脸都绿了,说:“毛线啊!你想把这些尸体上切下来的东西安在活人身上吗?”
那医生看我两眼,慢慢把手移向了长罩衫后面,我以为他要掏飞刀来削我,抓起手边一个装消毒棉的铁托盘准备防御,结果他解开了自己的衣带,刷拉一下把衣服就撩了起来。
我手里的盘子咣当一声掉地上,抓起旁边一把小镊子准备自戳双眼。
结果他拧开一支红色记号笔,往自己腿上画了一圈,慢条斯理的打了三个小小的红叉。
接着,他按着一把手术刀的刀尖,在自己腿上的红叉附近比量着,说:“那,从活人身上,刚切下来的,安在活人身上,你觉得,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我彻底毛了,扑到手术台上去拆管子,峰子安安静静阖着眼,身上用一种淡色的金粉画着一些奇怪地符号。
仔仔细细看了两眼,突然反应过来他现在竟然是一丝不挂的,立马脸一黑,脱了外套盖住关键部位,抬脚就往周围那些护士脸上甩鞋子,说:“去去去都转过去,还有你,腿毛哥,别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我们峰子身上接。”
“看来他说的没错,”那主治医师撂下罩衫,放下手术刀,摘了口罩,笑笑说:“你果然固执。”
“谁?”我继续霸着手术台,“我固执怎么了?”
“那么,”他跟身边的绿罩衫们打了个手势,面带微笑地说,“继续按计划进行吧。”
所有的护士面向我,举起了手里雪亮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