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脸陪笑两声,说:“可以再帮我确认一下吗?应该就是晚间来的……”
女护士啪的放下手机,抬头准备全力轰我,刚张开嘴一句尼玛还没说出来,眼睛突然就放起光来,伸手理了理刘海,捏起嗓子瞬间高了八度,一声格外矫情的“啊,这样啊,那我看看吧,你们稍等一下啊。”脱口而出。
敲键盘的时候眼睛还一直往这边飞着,憋笑憋得合不拢腿。
我回头捶齐霁,“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看车么。”
“车又丢不了,丢了也不心疼。”齐霁笑笑,“但是总不能把你给丢了。”
“我也丢不了,”我压低声音说,“医院里有监控,万一把你拍着了呢,数没数一共背了多少张通缉令啊兄弟?”
齐霁扳着指头认认真真数了起来,女护士咳嗽两声,说:“今天入住的病人里面没有叫秦风的,也没有叫赵坎的,左腿骨折的也没有,可能真的不是我们这家医院。”
我愣住不住该说什么,齐霁俯身问:“那这附近还有没有别家诊所?”
女护士摇摇头,“霍城就这一家大型医院,私人诊所没有能治那么严重的骨伤的,再不,你们那朋友可能转去市区了吧。”
齐霁点点头笑得一脸温柔,道过谢之后便推着攘着让我挂了号,从头到脚彻彻底底的检查了一遍,最后头上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像上过战场的老兵似的。
那夜班医生都快被他搞疯了,一直在边上追着跑着地说:“这位同志,我才是医生!你不要亲自动手……她没什么事,不用包这么厚,用不着检查肝肾功能!……也用不着做CT……喔,她没有骨折,你从头到脚都拍片子是想干啥啊!……请不要这样随意使用我们的器材……喂!我不是说钱的问题……啊,谢谢,给这么多……恩……还想检查点什么?……”
最后终于从医院里面出来时已经天光四起了,初晨清寡的阳光挥破云层,一切看起来似乎没那么凝重了,心里也重新燃起了星点希望,后视镜里看着自己包裹得跟苦行僧似的脑袋,也觉得稍微诙谐了些。
出来之前齐霁还要了点绷带,借着给我开的药重新裹了一边胳膊,旧绷带一拆下来把那医生吓得眼睛都直了,从头到尾再没说出一句话来,那是真的出了满头的汗,大概是自诩行医多年见多识广,却从未曾见过这样恐怖的伤口和这样淡定的病人罢。我心里为这位可怜的医生默哀了一下,心说就像小三爷手下那几个倒霉的砖家一样,从这一刻起,他可能也会开始深切地质疑人生了。
我想起那针奇怪的麻醉剂,一边开车,一边轻声问在副驾驶上浅眠着的人,“你刚才验了血对吧,那化验单我看不懂,你有什么事么?”
齐霁翘起嘴角笑笑,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只是麻醉剂而已,世上那么多种精神性药剂,总有一支是我没适应过的。”
我捏紧方向盘,点点头没说什么。
我们的手机处处都有信息锁,落到坏人手里还真不用担心什么,只不过对于黎立他们来说可就是噩梦了,因为一直接不通电话联系不上,直到我们在龙岭山庄207的门口站稳,当当当敲开了门,几个人才知道我们真的还活着。
一进屋,洪臣一把抱住我裹得硕大无比的脑袋,肠子都快哭出来了,一口一句“你捅死我吧我没脸活了!”听得我分分钟起鸡皮疙瘩,好不容易挣扎出来一点缝隙,马上低头问身边站着的梅葛:“这边没什么事儿吧?”
梅葛摇摇头,眼睛里也是亮闪闪的。
我摸摸她的脑袋叹口气,心说这时候就只有黎立能说句人话了,刚一伸手拽住他的袖口,黎立就拍着脑门说:“哦,对了离离,南哥和橙子姐回来两天了,没什么事,在三楼住着呢,318,一会儿去看看吧。”
黎立跟我使眼色,眼角瞥了瞥躺到床上去睡了的齐霁,说:“把他们吓坏了。”
我愣了一愣,攘开洪臣,悄声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