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他额头上的血痂,小声问:“……打了两轮啊?”
峰子想了想:“嗯……不知道几轮了,把那帮孙子累得,看着比我还惨呢,打完之后,一群人拉帮结伙吃饭去了。”
我哦了一声,收紧胳膊搂住他:“……这得有多大仇啊。”
“顶了几句嘴,把那帮猴子惹得火大了点,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就把那把椅子拆了,我说你有种别拆开,整个抡起来砸,看看是你爷爷脑袋硬还是你那木头硬,他们一火大,就把你解开了,腾出个椅子来。”说到这儿峰子挺得意,“怎么样,现在舒服点了吧?你看你那爪子肿的跟猪蹄似的,整只脚上好像就剩那么一只大脚趾了,再绑着你就得哭了,哥这对策管用吧。”
我无语了,骂一声:“蠢货。”
峰子假装叹口气,“哎,一句谢谢都没有,救了个白眼狼,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蠢货。”我又说,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些。
峰子瞬间就毛了,坐立不安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哎,哎呀哎呀,那什么,我我我开玩笑的!你别……别真哭啊,那个……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行了你别说话了,”我闷在他**的怀里嗡嗡地说,“不说话还好点,一说话泄露智商。”
峰子真就不说话了,抬头一看还闭了眼睛,头垂着靠在墙上,萎靡不振的模样。也难怪,断了一条腿,折腾得两晚上没睡,恐怕也真是累得不行了。
不过一个姿势呆不了多久,半边身子就神经性地抖起来,死死拽着身后的暖气管子也没用,一边抖着一边出冷汗,牙咬得咯吱响,却死活一声不吭。
似乎是过意不去,或者是不好意思,峰子说:“要是嫌我烦,就往旁边挪挪。”
我伸手在他后背上顺顺,摇摇头:“不挪,冷。”
摸了一会儿,人渐渐安静下来,虚脱地靠着墙,目光非常空洞地望向残废的左腿,神色里带着点掩饰不了的凄凉和无助。
我心里一阵难受,轻声问:“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峰子自嘲的笑笑,挑无关紧要的来说:“你也看见了,肿成两个粗了,裤子都快撑破了。”想了想又说:“以后买裤子得专门定制了。”
我脑子短路,问:“定制加肥加大的啊?”峰子摇摇头:“定制只有一条腿的。”
扑哧一声一刀子捅进心窝里,血都没喷出来就已经阵亡。
我开始在心里猛给自己讲笑话,突然悲哀的发现,此时此刻的我,竟然能给所有的笑话,想出一个悲伤的结局。
“别哭,”峰子手臂一收,我顺势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里,“别让我看见。”他说。
“你会没事的。”我一边憋着哭一边说,“肯定没事的。”
“你说没事就没事啊,”峰子笑话我,“你是天皇老子啊。”
“我是,”我大言不惭点点头,“峰子你信我,我真不是一般人。”
“嗯,”峰子乐了,伸手掐了掐我的腰,“你不是一班的,你是向日葵小班的,野原鱼之助,你怎么不问我喜不喜欢吃青椒啊?”
“我帮你,”我抬起头,“我拼了命也要帮你。”
峰子点点头:“我谢谢你。”
“我没开玩笑,我什么都不怕,我一定要帮你。”我郑重其事的看着他,“你先告诉我,这一趟,你是想为了谁赴死?那天那辆破车上的人到底是谁?你的相好?你的亲戚?你的兄弟?你的战友?”
峰子扬起头,望着棚顶一排排大灯,露出一个惨淡的笑:“他当我……是他的仇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