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强子现在也是“没消息”,发出去的短信石沉大海,没有哪怕只言片语的任何回复。
他那边也出什么事了吗?
不过说来说去,最让人放不下心的还是峰子,这个刺头天不服地不忿的,什么破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了些,好像谁也没法伤害到他似的。
记得有一回,我们正在酒吧里摇色子,一个化着浓重烟熏妆的女人突然就带了一帮金链汉闯来,最前面那个光着膀子的,一进来就往吧台上咣当敲碎一个啤酒瓶子,喊了声谁他妈是秦峰?给老子滚出来!峰子抬头看了两眼没吱声,掐了烟站起来,绕过沙发就往外走,回头跟我们说:“谁也别跟过……”,话还没等说完呢,让人扯着领口拎出去,按在墙上一顿胖揍,下手非常之黑,我看着都来火了,心说着这是有多大仇啊把人往死了揍,摔了色盅奔出去就要拦着,结果那傻逼一伸手,说了句让他们打,谁拦着,我就跟谁绝交。
原来,那帮孙子是那个烟熏妆的女人请来的,那个女的软磨硬泡追了他好久,这位眼光甚高的贞洁烈士都没答应,连小手都不愿意碰一下,可能是一时鬼迷心窍,那女的心说老娘得不到你是吧,得不到,就废了你。
记得那天,到半路我还是不顾劝,扑上去拦着,齐霁默不作声跟过来,三两下把那群虚胖的壮汉们撂成一片,为首的膀爷捂着腰说你们是他妈什么东西?我腰一叉,大义凛然地说:“路过的家庭主妇!”
可能发现我们真的是从来没在霍城见过的生面孔,一群人互相架着连滚带爬跑远了,临走还说了那句经典的:“下次别再让我遇见你!”
听听,这帮恃强凌弱的纸老虎,只敢跟我说句“下次别再让我遇见你”,不敢顺便带上齐霁说一句“下次别再让我遇见你们”,我一阵鄙夷,就顺势回了句:“对!也别让我遇见你!见一次打一次!你给我记住了!”
那个女的吓得直哭,下眼皮下面垂着两道黑黢黢的面条泪,我慢腾腾走过去,一把拽过她戴着三四个大戒指的手,并着两根指头,牟足了劲儿照着胳膊啪的打了一下,打出两道红印子,打得我的手指尖儿都有点麻。
我拽着她的手,仰着头斜睨着说妹子啊,你是喜欢他是吗?她下意识地点点头,眼泪哗哗地往下淌,看我一眼又猛摇头,我一下子来了气,恶狠狠吼了声你他妈给我说实话,喜欢还不敢承认吗?点头又摇头算几个意思啊?怕我打你吗?你比我差什么吗?五官端正四肢健全的,你怕什么?正当追求不行吗?找人打他算个什么啊?能不能勇敢一点,别干这么龌蹉的事儿!她咬着嘴唇哭得更凶,半张脸直抽抽,哭得感天动地闻者生悲,我放软了声音,搂住她的肩膀,说:“姑娘,咱们不比任何人差,犯不着为了一个眼光孤高的男人作践自己,对不?你看,你这么年轻,世界上那么多好男人,你就宁愿吊死在这一棵歪脖树上吗?你找人来打他,你把他打残了,打死了,你自己的人生是不是也要留下污点?值得吗?犯得着吗?”
那姑娘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想的……我心里难受……”
我笑了,说:“这就对了,你知道你心里为什么难受吗?你在为自己的牺牲感到不值啊,伤害一个人,远远比爱一个人需要更大的决心,对吧?”她又点点头,我掏出湿巾,细细擦掉她眼睛周围花掉的浓妆,说:“你看,干干净净的,多漂亮啊,想让别人喜欢你,你先要喜欢你自己啊对不对,别躲在这厚厚一层化学制品底下,女人不能只为了男人活着,咱们又不是附属品对不对?不用一直追逐着别人对不对?多笑笑,多看看书,充充电,下下厨,培养点爱好,你一旦变得优秀了,得有多少人上赶着来追你呐,比这个大脑短路的傻小子好上一万倍的,一抓一大把。”
姑娘终于破涕为笑了,我收起笑,稍微严肃了点,说:“这件事,峰子肯定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们就不追究了,你现在呢,赶紧打个车回家,好好洗个澡早点睡觉,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以后别再犯傻了,好不好?
后来这个姑娘不再化浓妆,上了大学的成人夜校,三年后毕业典礼那天,还特意寄了毕业照给我,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倚着一个长得憨憨的男同学,笑容前所未有的灿烂。
那是后话了。
记得那天我问峰子:哎,那边躺尸的那位帅哥,这种事儿挺多的吧?峰子点点头,我又问,那你为什么放弃反抗让人随便打,你是三天不挨打就定期皮痒吗?峰子白我一眼没吱声,也许是因为嘴角被人打裂了,说话费劲,总之他就那么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沉默了半天,直到我快要把一个苹果削完,得意地抻着一整条一直没有断掉的苹果皮跟他显摆,他才开了口。
他说:“女人嘛,不管是谁的,我总不能……让人家难过啊。”
声音很哑,说话的时候难得有了丁点儿表情,成功导致淤青上面的伤口裂开,眼角的血像眼泪一样流了下来,当然了,嘴角的血也像口水一样淌了下来。
我愣了愣,直接导致接下来的一刀不小心力气使大,切断了的苹果皮卷成一卷掉到了地上,红艳艳的一团,同时刀锋刹不住继续往前,成功切破了左手拇指。
我把沾了血的苹果整个塞进峰子嘴里,也不管把他嘴边那点伤都撑开,无限慈祥地说了句:“吃吧,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