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砍了几根树枝子搭了一个简易的灵棚,将棺材所处的位置都遮起来之后,我便徒手拨开地上厚厚的积雪,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一个小香炉,插上三根香,对着棺材拜了三拜,低声嘀咕了几句告慰棺主,多有得罪之类的话之后,我便将三根香点燃,而后便和大家一起站在一旁,等着那三根香静静的烧完。
其实,在开棺动土之前,是有一系列的仪式要进行的,比方说要棺主亲人手执灵幡,比方说要子女撑黑伞,比方说前三锹土必须要子孙动手,比方说要事先准备萝卜等东西等等等等。但眼前这口棺材不仅仅无主,连附近村里人都不知道其存在于此,子孙自然是找不到了。而作为“强盗”一般存在的我们,来此强行动土开棺,这些繁冗的过程,自然被我省去。横竖都是对棺主的大不敬,又何必在意那些细节呢?而坟前香炉中的那三根香,倒是有些讲究的。
之所以要焚这三根香,主要是为了看看棺主是否还流连人间,并未离去,同时打探一下棺主是否愿意让我们打开他的“老巢”。俗话说,“人,最忌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如果我烧的三根香都能安安静静的烧完,自不必说,棺主早已经前往地府投胎转世,我们开不开棺,他老人家完全不在意;反之,如果是三根香当中有任意一根香或多根香没有烧完,那这里面就有问题了,可能需要一些相对特殊一点的手段,才能解决问题。其中,最为凶险的一种情况是,三根香当中的一根只烧了一点点就熄灭,而另外两根烧到只剩下一点香头的时候再熄灭的话,对于我们混阴阳门的人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马上收拾东西,磕头、道歉、走人。
至于烧香的细节准备,有必要多说一嘴。我这小香炉中是陈年累月积攒下来的香灰,我自己凑不齐那小小的一炉香灰,是自打入行子之后,到附近各处的小庙中求来的。这样的香灰,常年累月于庙宇中供奉,灵气自然是有些,对我这样吃死人饭的,多少是有些庇佑的。香炉倒是没有香灰这般有来头,仅仅是一般的小阴阳铺子里就能买到的。但反过来讲,却同样是必需品。所谓烧香烧香,要的自然是朝拜祈福,香炉的造型大都是肚大收口,本身就是有朝拜敬天之意,同时也代表收纳香火,收灵气以纳福请愿的意思。相反,如果焚香这种事儿不用香炉,而是用一口大瓷碗,那用意就是截然相反,碗的开口造型,哪里还会有收纳香火的意思?非但是对神明不敬,还有散尽福气之意的。
还真别说,我们的运气还是很好的。香炉中的三根香真的就那么静静的烧完了,似乎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也就是说,躺在这口低调奢华的金丝楠木棺中的老鬼,并不在意我们“直捣黄龙”。于是乎,我们也不再犹豫和迟疑,我收拾起地上的香炉,大手一挥,就指挥着我的两个胖子,杀气腾腾的冲向了棺材。当然,我也没忘了叮嘱他们挖土的时候要多加小心,镐头铁锹什么的,别伤了棺身,虽然棺主“默许”了我们可以开棺,但多少还是要尊重下对方的情绪,毕竟,死者为大。
黑龙江的冻土,那是比金铁也毫不逊色。李胖子和强子两头野猪,死命的刨了半个多小时,也只向崖壁里抠了一尺多一点的距离,这期间还要时不时的加上我和金大哥的帮忙。不过整体的状况,还是要好过预期的,因为强子这货力道要比往常更足,一对儿小眼珠子就没离开过这口金丝楠木棺材,大有不挖出来扛回家做床板誓不罢休的架势。对此,我实在是无言以对,更无法理解,同时心中也不断的大骂李胖子不是个玩意儿,哪有这么忽悠人的?
不过,终究结果还是好的,在我们一行人轮番上阵,芸芸时不时捣乱的大前提下,我们还是把这口棺材完整的暴露在了空气之中,虽然没移动位置,但众人手蹬脚刨挖出来的空间,也足够我们把棺材盖儿打开了……
开棺在即,棺材里的景象,也近在咫尺之间了。干过不少惊心动魄死人买卖的我,多少还是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之后,我便从背包里翻出两张黄纸,让强子和李胖子包在镐头,然后就招呼他们,一齐开棺。
随着两把洋镐慢慢的敲进了棺头处的棺材缝里,我的心跳越发的快了。没多一会儿,二人就都表示,可以差不多能撬开了。我让金大哥和芸芸稍微离开一点距离,同时叮嘱胖子和强子两人在开棺的时候,尽量屏住呼吸,以防有棺中有陈年的尸气溢出之后,便大手一挥,示意二人合力开棺。
两人似乎都是早就卯足了劲儿把今天这三百六十个波折画上最后一个句号,也期盼着这棺材里,有点什么重大发现。看我发了号令,立马是颤动浑身肥肉,开始向下压动洋镐,奋力的敲着棺材板子。
大概是因为金丝楠重量惊人,也大概是因为这棺材在此“隐居”多年,早就尘封成了一段难以开启的历史尘埃,两个胖子一起铆了半天劲儿,涨的两个胖脑袋跟两个大猪头一样,还是没能把棺材打开一个缺口。但两人明显不想就此放弃,稍微歇了一下,之后,又一齐发力,等到两人的脸又一次胀得跟猪肝一样的时候,那块儿老棺材瓤子终于发出一声爪心挠肝的“吱吱嘎嘎”的声响,然后缓缓的,被打开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