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位置,只能看到这个“人”的背影,借着散落一地的手电所散发的光亮,我看到这个人身形和白二舅差不多,似乎还要略微粗壮一点儿,头戴一顶黑色的棉帽子,上身黑棉袄,下身是条黑裤子,双脚在大衣柜里,但想必一定是一双黑棉鞋,因为我老家死人的装束基本都是这样,从上到下一身黑。由于我看的是背影,所以不知道这“人”到底长什么样,总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黑。唯一不是黑色的地方,就是这“人”裸漏在外的双手,是红呼呼的一片,明显是和小白身上的绒毛一样,细细密密的一片,如同菌丝缠绕一般。只是小白的绒毛都是黑色和紫色,而眼前这人的手上,是猩红一片。
无论怎么看,这从坟里蹦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我心说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刚想开口喊李胖子和强子快跑,可没等我喊出来,就见强子已经三步两步跑到这“人”面前,张嘴就喊:
“大舅……”
我心里暗道不好,而稍远一点的李胖子已经对着强子大喊:
“别去,快跑……”
可惜,李胖子明显喊晚了。我们眼前这“人”直挺挺的抬起双臂,直接就掐住了强子的脖子,就两三秒钟的时间,壮硕如牛的强子就翻白眼儿了。一看这情形,我也顾不得什么跑不跑的,直接从坟坑儿里爬出来,顺手从地上抄起一把铁锹,照着眼前这“人”的脑袋就是一下。
“当”的一声响,我只觉得手里的铁锹一下拍大树上了,直震得虎口发麻,铁锹差点脱手扔了,但眼前这人居然纹丝没动,还是死死的掐着强子。要说上学的时候,我也算是个经常打架斗殴的主儿,基本动作很简单,都是用手里的家伙轮一下,然后抬腿一脚,再轮一下,再来一脚的打法,简单有效。现在也不例外,我这一锹轮完,只觉得俩手不听使唤,也轮不出第二下,就直接条件反射一样,抬腿照着这“人”的后腰就是一脚。可惜啊!我这三板斧打架还凑合,可眼前这“人”想想都算不上“人”,一铁锹的没事儿,我这**凡胎的一脚又能怎么样?我只觉得这一脚跟猛力踹石头上差不多,对方仍旧纹丝没动,而我却直接被震了回来,腿一麻,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但我这铁锹飞腿二连击,还是收到了一定效果的,这“人”竟缓缓松开了强子,缓缓的转过身,看向了我。那边强子脱离了控制,直接瘫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猛咳嗽。而我,却被这转过来的“人”吓得一动也不能动了。因为,这全身黑衣的人,根本看不清面貌,脸上如手一样,一片猩红色细细的绒毛,密密麻麻的,连眼睛、鼻子、嘴都被盖住了,只能分辨轮廓判断相应无关的位置,让人看了打心底直冒冷气。这他妈分明就是个怪物啊!我真不明白这样一张脸,强子是怎么看出来这就是他“大舅”的,难不成外甥舅舅还心有灵犀么?
我是被吓得呆住了,但“大舅”明显没呆,他转过身的瞬间,已经直挺挺的向前扑到,伸着双手就奔我的脖子掐了下来。我试着在地上蹬了好几下,想往后倒退着躲开,可我刚才踹“大舅”那一脚,右脚早麻了,再加上地上全是雪,根本借不上力,蹬了三四下,愣是没动地方。我心知这下躲不开,整不好就直接被办了,把心一横,直接举起手里的铁锹,照着大舅的脖子就捅了过去。结果可想而知,这一下根本阻止不了大舅扑我的势头,锹头刚撞上大舅的脖子,就直接被压了回来,锹把直接杵在地上,发出“吭”的一声,但大舅的势头却没减缓,继续下压,锹头那层铁片儿,直接就弯卷起来,直到铁锹把的木头顶上大舅的脖子,才算停下。这会儿,大舅在我面前挥舞的双手,已经不到三十公分。我看着他那上下挥舞的两只红爪子,心里一个劲儿的哆嗦。我是真啥想法都没有了,就想跑。直接松开了手里的铁锹,翻身就往后爬。可当我松开铁锹把的时候,杵在地上的这一头没了辅助的力量,直接在地上蹭开,大舅刚才还被支在半空中的身体,直接就趴了下来,不偏不倚,双手正好抓住了我的左腿小腿。我只感觉右腿好像被老虎钳子夹住了一样,几乎瞬间就失去知觉了。我心里害怕的要死,赶紧转过身来,惊恐的大喊,双手撑着地面,用右脚猛踹大舅的脸。可这一脚脚下去,仍旧跟踹在石头上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好在这时候李胖子已经跑到我跟前,这货明显在哆嗦,但他还是大着胆子,直接骑在了大舅的背上,一边“嗷嗷”的叫着,一边用手里的老式铁皮手电筒猛锤大舅的脑袋。只一下,那破手电的玻璃罩就碎了,灯泡也灭了,但李胖子还是一下一下的猛敲。只是这样的打击,对白大舅完全没什么效果。
讲起来麻烦,可实际上,这一切都不过是短短十几秒钟时间内的事儿。但仅仅从这十几秒的时间来看,我觉得,我们仨是完蛋了。难道真的如李胖子之前那卦说的,“手”字头为“三”,意指我们三人,为首一横为一撇,中间位利刀,有一人有血光之灾么?这会儿我被缠身,李胖子的攻击无效,强子还在地上咳嗽,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局势,乡亲们早就跑没了影,难道说,我们三个真的至少有一个人要折在这儿?
就在我已经觉得自己看不到出路的时候,进山路口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嚎叫,好像是什么幼兽的叫声,“嗷嗷”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猫叫,也有点像幼犬。声音好像有点可怜,有点急切,似乎还有点凶狠的意思。
我不知道这大森林里是不是有什么野猫子之类不常见的动物,而且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叫声一想,一直死死掐住我小腿的白大舅竟然把我的腿松开了,随后两手一撑地,直挺挺的从地上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