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睁着眼睛赤身**躺在血泊中的女人有一张绝美的脸,只是,她的肚子上开了一个大洞……场面如此凄惨,即使只是一张照片,我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我想到老狼给我讲的那个故事,看来那并不是一个故事,而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这张照片里的女人,应该就是那个叫安苏的死者。
我没有时间去追究老狼跟这个故事有着怎样的关联,时间不多,老狼随时都可能回来,我更没有时间去看日记本上那密密麻麻的小字,我只是匆匆翻了翻那些夹在日记本中间的照片。
我又看到了两个男人的照片,都是二十几岁的青年人,一个很帅气,却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另外一个相貌普通,眼神乖戾,戴着手铐。我猜测帅气的那个应该就是安苏的丈夫——穆长街,而戴手铐的应该就是那个叫景开的变态凶手。
我继续翻下去,翻到第四张照片,我突然瞪大眼睛,呼吸也几乎停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急忙合上日记本,迅速拉上背包拉链,然后爬上沙发,努力发出均匀的呼吸。
脚步声经过门口,却并没有停留,我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身影,微微驼着背,从窗前经过。
是那个老大爷!
他是什么时候,怎样出去的呢?想必他卧室里也有通往外面的门吧,不然难道他是爬窗子出去的吗?
老大爷回来后不久,木门打开,老狼也回来了!
我再也无法入睡,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张照片。
老狼为什么会有那些照片?他与那个恐怖的案子有什么关系?我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跟着老狼来到这个地方呢?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脑子又转回那个案子上。是谁救走了那个凶手景开呢?他被救出去后,又去了哪里呢?警察一直抓不到他,难道他出国或者整容了?
算起来,现在他不过四十几岁,应该还活着吧!背负着一条人命,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
想到这里,一个一直被我忽视的问题突然蹦了出来:穆长街呢?那个被杀妻夺子的丈夫,那个为了抓到凶手,在警局门前一连坐了三个月的男人——穆长街呢?
我竟然忘了问老狼,穆长街的归宿。
照片里那张帅气苍白的脸在我脑中被无限放大,我突然觉得那张因为面无表情而显得有几分严肃的脸,我竟然有几分熟悉。是在哪里见过呢?
我绞尽脑汁,苦思冥想,隔壁传来老大爷轻轻的咳嗽声,我突然醍醐灌顶。那个老大爷,就是穆长街。
算起来,他今年也不过四十几岁,却苍老得像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想必这些年他也并不好过。
而我们也并不是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地方,老狼早就知道住在这里的就是穆长街,所以他才会带我来到这里!我强烈预感到,还有一些隐藏得更深的秘密,是我不知道,也绝对不会想到的。
我再也躺不住了,听到老狼发出均匀的呼吸,我轻手轻脚地爬下沙发,朝门外走去。
我朝木屋后面连绵起伏的高山走过去,不时回头看看,木屋一直静悄悄的,老狼并没有跟出来。
这一晚的月光很清明,我不但可以看清那些山石的轮廓,还可以看见暗处那些山洞。
这里的山都是岩石的,很坚硬,而岩石下面那些黑黝黝的洞口看起来恐怖又神秘,我在几个洞口兜兜转转了半天,也没有胆量进去看看。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我立刻竖起耳朵,机警地转过头,视线落在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其中一个洞口。
是我的错觉吧,岩洞里怎么会有人的声音?
于是,进洞去看一看的念头更加汹涌,再也无法抑制,我扭亮手电筒,慢慢走进岩洞。
这个岩洞并不潮湿,可能因为洞口朝向南面,平时并不缺少日光照射。
走了大约有四五米,我的眼前出现一道铁门,铁门两边深深镶嵌在岩石中,上方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洞。我踮起脚尖,顺着小洞看进去,手电筒的光照到里面的场景,我剧烈地哆嗦了一下。
六七平方米的狭小空间里,竟然躺着一个人,那个人脸上皱纹密布,看起来有六七十岁,脸色惨白,迎着我的注视,他像一个石雕一样,一点儿表情或者动作都没有。他躺在一个破草垫上,旁边放着一个铁盆,黑糊糊的,也不知是饭盆还是尿盆。
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牢房,我想我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他的眼睛曾经充满乖戾,如今却只剩下一团死灰。
我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一头闯进一个人的怀里,抬起头,是老狼。
死刑是什么?
“砰”的一声之后,就可安然长睡,这不叫惩罚,真正的惩罚是陪着岁月一起慢慢老去!
这是得知景开被判死刑后,穆长街说过的话。
这番话,他对当时查案的警察说过,那个警察在退休后,跟儿子讲述这起案子时,又把原话转述给儿子,也就是老狼。
老狼的父亲一直对景开逃狱这件事耿耿于怀了二十几年,退休后,他把案子交给同样也做了刑警的儿子。
老狼没走寻常路,他抛开景开这条线索,改从穆长街身上查起。
几乎是在景开逃狱的同时,穆长街也消失了。
老狼相信一个被仇恨填满的人,会做出常人无法想象的事,可是那件事也一定是跟报仇有关的。换言之,穆长街为了报仇,完全可能救出景开,然后用自己的方式惩罚他。
坐车离开小镇的时候,我一直没问老狼为什么会带我来到这里,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在他的日记本里会有我的照片。
我努力不去猜测真相,不去把父亲每次喝醉酒后大着舌头说起的那些家乡话与发生那个案子的小镇联系起来,努力不去想象那个画面。
一个男人偶然撞见了一个强奸场面,可是他的视线被放在窗边的装满钱的皮包吸引,于是他拿走了那个皮包,逃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又偷偷回去,想看看那个被强奸的孕妇有没有出事,却看到孕妇已经没了气息,可是她的肚子还在动,婴儿还活着。
他没有办法,只能剖开孕妇的肚子,救出婴儿。
随后,他逃到另一个城市,用那笔资金创业,慢慢建立起自己的事业王国,因为心里有愧,他一直对那个孩子特别好。
我不敢想,我怕想得太多,慢慢就把自己的心关进一间牢房里,像那个人一样,想逃都逃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