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有了困意,惊心动魄的一天,伤神累身,到了这个时辰,该是困倦了。
眼皮越重,头一点又一摆,两条手臂抱着膝头,头一枕,就睡了。
树枝噼啪爆着,隔着一丛燃烧的火堆,跳跃的火苗,蹿起的浓烟,火堆另一头,一直安静往火堆里添着树枝的楚萧终于有了动作,他慢慢抬起头来,看向靖苏。
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若上好的丝缎流泻,有几缕垂在身侧,发梢落在地上,被风吹得轻轻飞舞着,她抱着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明明是这样瘦削的女子,骨子里却有恁多的勇气和力量,仿佛无所畏惧;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娘娘,却没有半点架势,一口一个我挂在嘴边;
明明爱的是管良玉,却为了皇上甘冒大险;
明明柔柔弱弱的,却不得不让人心生敬意。
楚萧静静起身,从随身包袱里找出一件披衣,放轻了脚步走近,轻轻披在她身上。
深秋夜浓露重,在在是有些凉意的,他又往火堆里多添了几根粗实的柴火,火苗蹿得更高,热气也足了,他则盘膝而坐,静静练起内息来。
林中鸟儿的翠鸣,开启新的一天,雀鸟叽叽喳喳,在林中唱起了歌。
靖苏困涩的睁开眼睛,眨了眨,手一动,浑身都酸疼,忍不住闷哼一声,对面,楚萧将这细小的声音收进耳中,猛的睁眼,望进一双迷蒙而透亮的星眸,那一张睡眼惺忪掩不住疲倦的面容,尽管胡乱抹着泥灰,依旧掩不住的灵动。
他呆了一呆,正是这么会功夫,靖苏已经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倏地起身,伸胳膊抬腿,舒展着筋骨。
昨夜策马许久,又抱成一团睡了几个时辰,一身的酸胀,可仍是挡不住她此刻的好心情,听着鸟语声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她的心情就是抑制不住的好。
体内真气环绕一周,还气入丹田,楚萧也站起来,似乎终于发觉到他也醒了,靖苏冲他点点头,楚萧没理她,矮身拣起地上的包袱,上头搁着一件披衣,他的手顿了顿,赶紧把披衣塞进包袱里,又从里面掏出一个水囊,一些干粮扔给靖苏。
“洗洗脸,吃些东西,咱们要上路了。”
楚萧对她成见颇重,靖苏也明白,似乎有些懊恼,可终究没有过多的在意,她接了,取出一块绢帕,浸了水抹着脸,一片黑乎乎的,她才想起脸上抹了泥灰,突然就笑了,乍然听到她的笑声,楚萧皱了皱眉,极快的扫过她,那一张恢复了白皙细腻的面容,仿佛一块上好的瑰玉,无暇玉润,那眉眼,粉唇,柔和的线条,沐浴着林间洒下的日光,美丽的不可方物。
他又是一愣,随即醒悟过来,仓惶别开视线,心突突的跳的厉害。
该死!他暗暗低咒着,似发泄般猛的一扫腿,带起无数泥尘,扑灭了火堆余烬,也溅了自己一身灰。
靖苏狐疑的抬眸看他,暗道此人行径好生古怪,又埋首就着冷水吃起了干粮。
两人始终也是无话,收拾了东西继续赶路,磨破皮的伤处上了药,才觉得好些,一跨到马上立刻又刺刺的疼,滋味比昨儿还要难捱,而楚萧,已经一马当先奔了出去。
靖苏咬了咬牙,挥动马鞭,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