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良久,艄公已将船划至河岸,那帘蓝布碎花的门帘终于掀开,靖苏一脸平静的弯腰走出来,取过搁在甲板上的绸伞,撑开,又回头看了眼静谧的船舱,道一声:“多谢兄台招待,告辞了。”
靖苏料定此事瞒不过重墨,她早在心中拟了腹稿,若他问起,只说船上是一位闲散墨客,听他谈四处游历的经历十分有趣,不觉时间流淌,便耽误了些时辰。
尽管这样的说法未免可疑,毕竟瑶惜他们不曾看见良玉身影,只要她一口咬定,重墨即使怀疑,也寻不到证据。
惴惴不安的等到晚上,重墨果然来了,她打量一眼,见他面色平静,一时拿不准主意,自然不会随意开口。
重墨此人,最是阴晴不定,喜怒难辨,同他接触的越多,越发现他残忍的一面,靖苏自诩聪慧,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重墨一言不发在走近,在一张红木扶手椅上坐定,“过来,替我捶一捶肩,”
靖苏并非言听计从之人,对他的旨意也是多番弃之不顾,然自从到了江南,她乖顺了不少,一则是她存了逃跑的念头多少有几分假意的奉承,二来重墨行事出其不意,她根本无还手之力。
眼下,他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靖苏几乎是反射性的要拒绝,迟疑着不肯上前,她怕他又会对他做那些事,自从出了宫,他召人侍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尤其,今日见了良玉,她便从心底里抵触与重墨的接触。
重墨等了一会,慢慢眯起眼睛,隐约见了几分怒色,那个冰冷而倔强的靖苏又回来了,他一度以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的纵容,他的宠溺,她懂。
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他烦躁的耙了耙头发,喝了一声:“过来,”
靖苏僵硬的站着,纹丝不动。
重墨倏地起身,大步冲到她面前,高高举起手来,她仍是那样平静的看着他,满腔的怒火发不出来,重墨一掌劈下,凌厉的掌风擦着靖苏面颊而过,青瓷蓝花的坐地花尊应声而碎。
鬓边一缕发丝被掌风所削,飘然垂落,靖苏似无动于衷。
重墨怒不可遏,死死盯着她,却又猛地伸手,将她用力拽进怀里,紧紧箍住,又气又怒:“你上天专门派来气我的吗?”
怎么会?靖苏暗道:明明你才是我的梦魇。
“你可以不用理睬我。”她淡淡说道。
“休想!”他厉声打断她,箍着她纤腰的两条铁臂力气大的几乎要将她的腰折断,靖苏疼得受不了,略略挣了挣,得到的是他更有力的拥抱。
靖苏倒吸一口凉气,“疼,”
重墨反倒笑了,凑在她耳畔低语:“疼了你才会长记性。”
靖苏哑然,再不敢出声。
这一夜,重墨留宿翠竹居,屋外大雨滂沱,屋内浓情缱绻,散发着梨木清香的室内,紫檀木雕花月洞式架子床,水绿色的帷帐,天青的丝被,他紧紧拥着她,一宿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