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那日的阳光是这个春天以来最好的,闪着淡淡金色的光芒洒向大地,似给万物穿了一件金缕衣。便是在这样的灿烂的日光里,迎来了墨国开国以来第一次最大规模的圣驾南巡。
浩浩荡荡的车马绵延十数里,穿过万人空巷的朱雀大街,一直通往郊外京河段上京港,文武百官随驾护送,数万百姓夹道相送,高呼:“皇上圣明!”喊声直冲云霄而去,振聋发聩。
车队行了近一个时辰,终于抵达上京港,重墨当先掀帘下马车,百姓得以窥见圣颜,莫不感恩戴德,跪地磕头,三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重墨笑着看向他的臣民,帝王之势意气风发。此时,随行的女眷亦下了马车,皆以一色的帷帽覆面,旁人并不能见到她们姿容,只能窥得隐约的曼妙身姿。
重墨反手阔步踏上晟元号龙船,身后一众女眷则令有人带着向后面一艘船走去,重墨突然停下脚步,唤道:“俪妃留步!”
女眷一行整个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靖苏身上,帷帽遮掩下,靖苏的表情瞧不真切,只依稀听见一声轻叹。
御前女官瑶惜亲自过来,扶上她的左臂,“娘娘请。”
在文武百官同万民的目光中,她一步步走向重墨,此时此刻,靖苏多么庆幸有帷帽的遮挡,才不会将她脸上的苦涩暴露在众人眼前。
都道是君心难测,这一回他又欲何为?
众目睽睽中,重墨向着走去的她伸出手来,揉进阳光的眼里似溢满了缱绻情深,靖苏终于走到他跟前,手,却是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怎么能?她,怎么可以?!!
重墨便凑近些,兀自弯腰牵过她垂着的手,牢牢握紧,一同走向龙船——晟元号,留给众人两道相携的背影。
这样的景,这样的人,仿佛他们要这样牵着手一直一直走下去。
“皇宫里朕不能给你的,现在通通都给你。”
与皇帝比肩,那是皇后才能享有的尊荣,这样无上的荣宠,他毫不吝啬的给了靖苏,当着万民的面。
靖苏彻底糊涂了,如果说宫里的一切都是他在演戏,作弄她,那现在呢,又是什么?他还想戏弄她吗?这样的阵仗,是不是太逼真,耗费太大了?
重墨一直牵着她的手,踏上龙船,来到甲板,接受万民的朝拜。仿佛有人刻意为之,围观的百姓整齐的呼着:“俪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了?
靖苏僵硬的站着,由着湖面吹来的凉风肆意吹动遮面的帷帽。
龙船开动,缓缓平稳前行,将沿河两岸百姓的欢呼声渐渐抛在身后。
许久,靖苏猛地摘下头上戴着的帷帽摔到地上,抬头看着重墨,目露冷光:“皇上终于满意了吧。”头也不回,进了船舱。
她可以容忍他一次又一次的喜怒无常,甚至戏弄她,可这次不一样,她乃是“妾”,皇后才是“妻”,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这样的荣宠,她要不起!!!
一向冷静自持的她这一次再也无法控制,终于冒犯了圣颜。
门帘掀起,瑶惜进来,向她请了安之后,说道:“皇上命奴婢前来侍奉俪妃娘娘,”
靖苏心中的怒火已经蹿到了一定高度,然转头对上这样一张平静淡然的脸,心里咯噔一下,不异于醍醐灌顶,瞬间清醒了。
她在做什么?喜怒形于色乃是宫中大忌,她怎能忘记?
几乎是下一刻,她即平复了情绪,只静静看着瑶惜,“劳瑶惜姑姑禀告皇上,本宫有俚末服侍够了。”
瑶惜仍站得恭谨,“奴婢不敢违抗圣谕。”
靖苏无奈,转头看了四周,并不见俚末踪影,便又问道:“俚末何在?”
瑶惜恭敬答道:“回娘娘的话,俚末并未上船随行。”
“你说什么?!!”
瑶惜道:“皇上已命人将俚末送回宫中,娘娘毋须担心。”
嘴角一抹笑愈发冷厉,靖苏用劲忍住,勉强维持尚算平和的声音:“本宫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