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妃自知失言,说话越发小心,“皇上不过图个新鲜,这不是已经失了宠。”
皇后嗤了声,“脚跟还没站稳,就妄图争宠,活该这下场。”
庄妃忙陪着笑,“娘娘说的是。”起身替皇后换了一杯热茶。
“依臣妾看,那舒贵嫔倒有些能耐,它日封妃也并非不可能。”
皇后似听了进去,看着地面出神,“她的确有些能耐,只是性子古怪,独来独往的,也不见和谁交好。”想了想,又道:“罢了,过些日子再说,眼下还是先避避风头要紧。”
“皇后娘娘说的是。”庄妃附和着,端起茶杯呡了口茶。
牡丹宫往左一座规模稍小,别有一番独特规格的宫殿便是芙蕖宫,主位静妃娘娘南静文,偏殿白兰轩住着丽嫔崔雅丽,平素都是极安静的人,不曾卷入风波中去。
这会子正殿里熏着极淡雅的梨香,静妃一身苍绿色素绒绣花袄,螓首半垂,玉面上浮了三分赧色,竟似不敢看对面之人。
重墨本是少有的美男子,更加之帝皇气势,一双妖冶的紫色瞳眸,女子见了莫不心动,静妃已许久未承宠,乍然见到他,亦不免心跳加速,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重墨盯着她,嘴角含着一抹笑,“朕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皇上惯以自己的心思为准,怎会突然用商量一词?这可半点不像他的性格。静妃讶异之下,表态:“请皇上吩咐,臣妾自当尽力而为。”
重墨只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朕想要你为朕生个孩子。”
仿佛夏夜里落地的一声雷,静妃生的呆住,久久回不过神来。生个孩子?宫里谁不知道皇上一向不许妃嫔生养,每每侍寝过后便要喝下避孕的汤药,便是当初芳嫔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怀了孕,最终亦被皇上亲手毁去。
现在,他竟说,要让她替他生个孩子!这样大的喜事,真落到她身上了么?静妃犹自不敢相信,怔怔望着重墨,点漆般黑亮的眸子透露出怀疑。
重墨露了笑,“你没听错,朕正是这个意思,朕知道的性子,断也不会去四处招摇,你只需明白,朕是看重于你。”
这一番话却比无数的甜言蜜语还要动听,静妃激动的落下泪来,不停的点头,“臣妾省得,谢皇上恩典。”
“朕今日就歇在你这,”重墨这样说着,便起身往内室走去。
静妃红了脸,悄悄起身跟上,亦步亦趋,循着他的足痕,走得格外仔细。
内室是一惯的清雅,并不见华丽的摆设,帷帐亦是天青的颜色,简单清爽的图样,重墨行至床前站定,展开两臂,那般妖冶的眼神,嘴角的一抹笑,静妃脸上飞上红云,低着头慢慢挪至他跟前,轻柔的替他解带宽衣。
重墨只是笑着,忽而收臂将她带进床上,自是一番缠绵不止。
相隔甚远的另一头,金桂宫蔷薇阁。
舒贵嫔懒洋洋歪在榻上,芙蓉被半遮身,露出一截玉紫色的衣裳,手里捧着一册书,杏眸微阖,似看未看。
“主子,皇上今夜歇在了芙蕖宫静妃处。”紫纹进来传了话,静静候着她。
葱白的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知道了,”舒贵嫔应了声,意兴阑珊的合了书,突然掀开身上的芙蓉被下了软榻,径自走到窗前,推开窗,遥遥望着前方的一座宫殿。
“主子,夜风凉,多吹了怕是不好。”紫纹小心劝着。
“怕什么,”舒贵嫔伸手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丝,浑不介意,“下去休息吧,不用服侍了。”
“是,”紫纹惯是知道主子的脾性,便不敢再劝,悄声退下了。
夜色渐浓,细雨未歇,密密绵绵,舒贵嫔在窗前立了许久,直到寒气浸湿衣裳,侵入肌肤,一阵寒冷,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便又退开稍许,目光仍牢牢锁住雨雾中那座朦胧的宫殿。
良久,似有一声叹息在泛着凉意的殿中响起,舒贵嫔关了窗,转身朝床榻走去,纤细的身影在宫灯摇曳下,拖出一道细长的影子,紫衣翩跹,没入层层绛紫的帷帐之中。
雨夜凄凉,不知谁弹着瑟瑟琴音,正是一曲《湘妃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