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婚事是过了明路的,差的就是个程序,商谈起来也极易。
把祁珍叫出来以晚辈之礼见之,询问了几句后,程老夫人便满意的点头,当着祁珍的面要走了她的生辰八字后便道:“就这样吧,回去我也能交差了,老姐姐,我们这都好长时间没见了,就剩我们两聊聊吧。”
老夫人心头一突,对上闺中姐妹认真的眼神,遂对身边的两姑嫂道:“今日你们都好好歇一日,孙媳妇,把珍儿带去你那里松泛松泛。”
“是,祖母。”
祁珍跟着嫂嫂向祖母和程老夫人行礼退下。
出了迎松院,回头看到居然连双芷都被赶到了外头,不由得道:“嫂嫂,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婚事有不妥?”
华如初拉着她快步避入游廊,来回走上这么一遭,她身体更觉得不得劲了,听得她这么说便笑道:“别这么患得患失的,你的事是太子定下的,在他不在的情况下谁敢违了他的意思,别多想,没看到程老夫人把你的八字都要走了?”
“那她们怎么……”
“看她们很熟稔的样子,说不定是早就相识的,可能是要说点什么不能为别人知道的事,这和我们没关系,快走吧,我都要热化了。”
屋内,老夫人从主位上走到程老夫人身边坐下,“四娘,是这门婚事有什么不妥还是怎么?”
听到这个称呼,程老夫人有些忡怔,“好久不曾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了,以前我们四个姐妹,现在也只剩我们两个还活着。”
闺阁时的小姐妹,青涩的年纪。悄悄说起哪家少年郎时的腼腆,说起未婚夫时的羞涩,现在想来都是那么美好。
几十年熬下来,什么美好都熬没了,那两个更是早早故去,不管是病也好,还是其他原因,若真的过得幸福,又怎会舍得离开?
叹了口气。老夫人拍了拍身边人的手,“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事,都过去了,说吧,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素琴姐。那我就直说了,我家老爷虽说已经荣养了,但是毕竟也就是头两年才致仕,再加上我大儿子蒙得圣恩,家里倒也没有出现人走茶凉的情况,所以消息还算灵通,我家几代人也算得上是不朋不党。但我家老爷是个遵从正统的人,他没想过要依附太子,却也看不得那些人这么算计太子,他已经致仕。不好冒冒然出面,知道我今日要过你府上来,便让我说上一声,这次太子去兖州可能会有不妥。如果有法可想,你们还是派人去提个醒的好。”
老夫人猛的站起来。红润的脸色尽失,“他们会动手?”
程老夫人不由得失笑,“也不一定就那么凶险,也有可能是让他们的事情办得不那么顺利,让他们在圣上面前无法交待,这是老爷分析的,反正让他们多留心便没错。”
老夫人郑重的行了一礼,“这个情我们祁府记下了。”
程老夫人赶紧拦住她,“这么认真做甚,不说我们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就是太子那里也未必就没有准备,我家老爷那性子死硬死硬的,他既然都会愿意来提这个醒,就说明他是看好太子的,说来说去,未必就没有其他心思在其中,你不用记什么人情。”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个性子,在程家你也这么口没遮拦的?”老夫人也没坚持着要拜下去,顺势站了起来又坐回她身边,只是心里却实实在在把这个情记了下来。
“一开始是,后来吃亏吃多了就吃出记性来了,哪家能容下一个口没遮拦的媳妇?现在面对的是你,我就不想说那些个虚话,我的底子你还不知道?在你面前装什么相。”
对望一眼,两人皆大笑,仿若又回到了闺阁的时候。
只是那时候,她们对生活有太多期望,太多美好的想像。
而现在,只剩沉浮过后的心如止水。
当晚,祁府后门,八人八骑绝尘而去。
拿走生辰八字的第二天,魏府便着程老夫人送来了庚帖,上压金钗钏和玉如意。
再之后两天,由程老夫人相陪,魏府的老太太亲自出马,带着魏家三位女眷上门相看。
要是以前的祁珍必定会怯场,畏畏缩缩的样子也让人看不上眼。
可现在,在老夫人的教导下,再加上受嫂嫂影响,不说如何胆大,至少也是落落大方的。
真正的大家千金气派。
这门婚事是太子亲自促成,绝不可能退,就是以后成了亲魏家人也不能过份欺压新媳妇。
既如此,便只能寄望这个祁家女不要太差。
程老夫人来看过人后把人夸成了一朵花,就因为这样,她们反倒不敢信了。
可现在看到人,她们才知道程老夫人没有说假话。
长相甜美,虽然比不得她那嫂嫂,可气度教养看着着实不错。
也羞怯,也脸红,却没有缩手缩脚,眼神对上时会笑笑然后不好意思的避开,却不曾畏缩躲闪,端的教得好。
心下满意,这态度自然就有了变化,变得热情许多。
老夫人看在眼里,轻扯嘴角。
她们祁府的姑娘从来就不差。
相看之后便是送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