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倒是没晕过去,只是最后那一剑劈出去之后眼前一黑,金星迸裂,脑子里一片混沌。
恍惚之间,感觉到有人来扶我,赶紧摆摆手拒绝。
这个状态最好是让我老老实实在地上多趴一会儿,缓过气来就好。
大概过了几分钟,我才感觉眼前的金星缓缓消退,刚才上涌的气血也降了下去,脑子里清醒过来。
我跟一只竹节虫一样一节一节地从地上爬起来,拾起小圆盾,用剑柱在地上站稳,长吐了口气。
在我身边,格雷戈里像是护雏的老母鸡一样,一脸关切地伸着双手护持着我左右。
我心里觉得感激得很,虽然这位前辈在我练习的时候嘴毒得很,但心肠是蛮不错的。
“前辈,我没事了。”我笑着直起腰,拎着剑说。
“真的没事了?我扶你去旁边坐一坐吧?”格雷戈里放下双臂,仔细地打量着我的神色。
“真的没事了,放心,刚才只是一时气血上涌,没缓得过来而已。”我笑着挽了个剑花。
格雷戈里点点头,说:“以后可不许这么莽撞,你要知道,连招越长,越考验你的体力和熟练度。
稍微不慎,就可能岔了气。
练习的时候还好说,真正上场战斗的时候,这就会没命的。
本来只是让你大致学会两招连击,然后我们去野外感受下打怪的气氛,接下来就是你自己去通过不断的练习,掌握更深的技能。
结果没想到你无师自通,硬是闯到第三个连击,真是厉害……这就是天赋吗……”
一提起天赋,格雷戈里又有点消沉。他低头沉吟了一下,马上像没事人一样抬起头笑着对我说:“你感觉怎样?还能坚持得下去的话,我们就去城外试着打打野怪,熟悉一下真实的战斗如何?”
我握了握拳,感觉力量已经回到身体里了,就点了点头说:“我没问题,劳烦前辈了。”
格雷戈里摆了摆手,领着我从黄衫队的总部出来,找路出了城。
不得不说,拉诺西亚这片区域实在是物产丰饶,土地肥沃。不仅有着众多海产品,而且野外基本上被绿植覆盖。
树木的茂密程度没有像黑衣森林那样密得让人很难开发,也不乏可以用来建造大船的木材。
宜人的环境远胜于沙都的萨纳兰炙热沙漠和圣都的库尔札斯高山雪原。
森都的黑衣森林虽然环境也相当不错,但茂密的森林严重限制了人们开发的脚步。
它们都远远比不上海都这得天独厚的条件。
我们来到城外,看到的是一片令人舒爽的春季景象,草长莺飞,虫豸鸣响,空气清新,令人陶醉。
远处能看到湛蓝的大海,海面上微微起伏。
天空碧蓝如洗,阳光洒下,温暖明媚。
格雷戈里的表情舒缓了许多,眉眼都放开了些。
啊,这位前辈心里还是想着去冒险的吧。
我默默地想着,还是想个办法开导他比较好。
老这么沉溺于天赋天赋的,人的心理都阴暗下来了。
游戏里,城门外到处都是花甲虫、码头沟鼠之类的小怪。
在这个世界里,它们数量却没有那么多。
想也知道,真有那么多小动物堂而皇之地在外面游逛的话,虽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是对于人们的日常生活影响还是蛮大的。
格雷戈里说:“我们今天去远一点,那边的错乱桥下面有一些巨大的河蟾蜍,最适合让新人练手,不算太简单,也没有难到过分,可以将新人的潜力逼出来,以后的路好走一些。”
我想了想,对于错乱桥这边的蟾蜍,我心里没太多的印象,但是对艾欧泽亚地区的大部分蟾蜍,我是知道长什么样的……
就是那种四脚着地还比我高一个头的,圆滚滚的,皮肤湿滑,背上还长着长长的倒刺,眼神凶残,嘴大舌长的长得像100倍放大的蟾蜍的生物……
呜哇,有得选的话,真不想打那个东西……
这种生物更恶心的一点是,不管它是多少等级,都会用舌头把人卷到身边,然后尝试用沉重的身体来压人。
我根本不想被它用舌头卷!太恶心了!光是想象,浑身鸡毛疙瘩就出来了。
然而当我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格雷戈里的时候,这个家伙的所谓敏锐的直觉却好像失灵了一样,摆出一副爽朗的表情问:“嗯?怎么了?我们走吧~咚的啪地把那伙蟾蜍打倒,然后完成这次培训!”
切……
我哭丧着脸跟着格雷戈里来到错乱桥的时候,突然想起,我应该把山岚带着啊!
让它去扛怪不就行了!好搭档嘛!当然要两肋插刀不是?
我转身就走,格雷戈里眼疾手快地拉住我的衣服:“你又想干啥去?”
我双脚用力蹬着地说:“我想起来,我的陆行鸟还放在城门口呢,我要去找它一起打。我们是好搭档,好兄弟!水里火里一起去!”
“想都别想!陆行鸟比你灵性多了!它们根本不需要练习!你给我好好的!听到没有!?”
我挣扎了好一会儿,看到格雷戈里的意思相当坚定,只好老老实实认命。
唉……我的好搭档,不是我不想你,是这个前辈太不近人情……
错乱桥下,一只河蟾蜍正在河里自得其乐地抖着身子,时不时用长舌头把自己的头脸舔一遍。
真亏它舔自己的时候,不会被倒刺划伤舌头……
我哆嗦着身子靠近桥栏杆,咬着牙看如此巨大的蟾蜍,将会是我一会儿之后的对手,不禁感觉浑身的血都退潮了。
“我劝你别想太多,你看看,蓝天、白云、碧海,世界多美好对不对?接下来你将要面对世界的另一面,河蟾蜍!!!!”格雷戈里高喊着,把我一把往河里推了下去。
我惊得双手在空中乱扒拉,只抓到两手空空,从桥上倒栽了下去,刚要闭上眼,只觉得背上撞到了个软软的玩意,然后随着我的身体翻滚,后脑、脸、手都感到一种凉滑油腻的触感。
我还来不及起鸡皮疙瘩呢,就已经滚到河里,吃了一口水。
幸好这河的深度只能没过脚踝,我顺势翻滚了几个跟头,爬起来,第一时间抽出剑和盾。
那边河蟾蜍已经张开大嘴扑了上来。
万幸万幸,我用盾死命抵住蟾蜍的大嘴的时候,心里庆幸这河蟾蜍没有第一时间弹出舌头来卷我,要不然我方士气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啊!
“开打啊!用剑啊!刚才不是做得很好嘛!用剑抽它!记得用两个连击就够!”格雷戈里在桥上吱哇乱叫着,手里握着他那根榆木牧杖,给我奶了口血:“别怕别怕!打它!”
我心下大定,一挺剑就朝蟾蜍恶心的前脸劈了下去。
啧,太滑了,剑都打滑……
毕竟装饰用剑,即使材料用得再好,锋利度也是不足的。
话说骑士的重剑在锋利度上都能难说有什么优势,主要是靠剑的重量提供的冲击力来给敌方伤害、打乱敌方的姿态来着,并非追求一刀两断。
我横下心,强忍着恶心,让心情平静下来,一剑接一剑砍过去。
格雷戈里不断喊着什么“对对对!”“就是这样!”“干得好!”之类的话,都被我当作背景音,不曾放在心上。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状态,我大部分时候打本都会进入这样的状态,我的目光并不是盯着一个点,而是发散开来。
我听、我看,我观察着整体的局势,我观察着这只恶心的蟾蜍全身的状态。
它的下肢一动,我已经知道它想要做什么。
我举起剑,逆着蟾蜍扑过来的势头,朝它张开的大嘴,斜往上刺了上去,用力一搅。
蟾蜍如遭雷击一般抽搐了一下身子,张开的嘴再也没能合上,就这么瘫在河床上,鲜血像不要钱一样喷涌而出。
我用力把剑从蟾蜍的上颚抽了出来,剑身黏满了红的白的粘液,油腻腻的。
我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咬着牙闭着眼睛,将整柄剑放入河水中清洗。
喊了半天的格雷戈里讪讪地从桥上走下来,掏出小刀开始解剖蟾蜍:“拉莱耶你得治治你这个弱点,以后要对付的恶心的怪物多了去了。比如说什么……魔界花啊,腐尸啊……哪一项不是恶心到让人想吐的……我曾经被魔界花直面喷过一次啊……呜……”
这时候我心里的怒火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听他说的,仿佛又有那么几分道理,只能默默地将看起来洗干净的剑举起来,仔细端详,用手指一寸一寸地抚摸,看看还有没有粘液没洗干净。
“你这么洗可不成,回去之后你去问问艾拉该怎么打理吧。我听说是要用油和粉,仔细地养护来着。嘛,我毕竟不是近战职业,对这些了解不多。哟咻~好了!”他用力撕下蟾蜍的皮,跟我讲解了一番各种素材收集的要领,留下蟾蜍剩下的部分。
“最后一点很关键,你按我说的做。来,将手按在它上面。”格雷戈里将蟾蜍的皮仔细叠整齐,拿在手里,跟我说。
我心一横,只当这是厨房用的肉了,把手放在剥了皮的蟾蜍身上。
“心里默念,‘尘归尘,土归土’。”
我按照格雷戈里说的,闭上眼默默地在心中默念。
一瞬间,手上的湿滑触感就消失了。
我惊讶地张开眼睛,只见蟾蜍的肉体化作无数淡蓝色的光点,消失了。
格雷戈里笑着把蟾蜍的皮递给我,拍着我的肩膀说:“恭喜你,完成了新手的培训,你现在可以昂首挺胸地自称自己是个雇员了。”
好吧,我已经学会对异世界的事情见怪不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