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燕国人为了报复秦国打燕国，居然把泾阳君杀死了诶！”各地的商队消息非常灵通，陶邑又是一座知名的商城，因此商城全城被人杀死这江西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七国。

“真的吗？真的吗？”

“我骗你这个干嘛？我哥哥去陶邑的路上遇到了大雨，硬是把他们耽搁了两天。这要不下雨，那晚上我哥就在城里了！”说话的是一个来自莒城的商人。

“我的天呐，你哥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啊！”另一个商人接口说道。

“那是，我哥回家以后，我家人就出钱把城外的路修了，还铺了石板。”这个人得意的说。

“那这个燕国报复秦国是怎么回事啊？”另一个来自燕国的商人，比较关心燕国这件事，害怕战乱再起会影响到自己做生意。

“你们都听说过吧，秦国当年在云中的时候吃了燕军的大亏。”这个商人说道：“很多秦军被燕军封堵了城门烧死在城里面了。”

“嗯嗯，这事儿我们听说过，这秦军也着实是废物，居然被人烧死在城里！”燕国商人纷纷附和说。

“什么秦军废物啊！明明是燕军太过于狡诈！”一个来自秦国的商人气愤的说。

眼看秦国和燕国的商人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众人这才发现在座的商人哪国都有，七嘴八舌的劝道：“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我们先听一听消息……”

“就是就是……”

等众人劝完了架，这莒城的商人才继续说：“我哥是第一批跟着商队进城的人，他不是路上遇到大雨么，紧赶慢赶还是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天，他快正午了才赶到了城门口，结果发现城门居然没开，城门外面已经聚集了好多人，有的商户为了早些进城，天没亮就在城外等着了，结果一直到了中午，城门还没打开。”

“然后呢？”

“然后我哥就着急，他事后也觉得有点后怕，但当时他凭着一股子猛劲就冲上去用力推了一下城门。本来就是想出个气，结果城门居然能够推动，直接就把我哥给吓着了。”

“可不是，你哥太莽撞啦！”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着实不咋得，因此大家都是以小心谨慎为主。

“结果正好有一队泾阳君自己的卫队从秦国回来，他们一看城墙上连个巡逻的士兵都没有，就知道这城里坏菜了。我哥觉得正午阳气最盛，况且有军队在前面没事，就壮着胆子跟了进去。”

“你哥很有勇气啊！”有个小商人正好想要巴结这位莒城得商人，因此特别卖力的为他捧哏。

“那是，这一趟回来，家里老头子就把当家的位置给我哥了！”这商人十分自豪，而打岔捧哏的这人却被大家一顿狠瞪，嫌弃他阻碍了大家听八卦的进度。享受够了大家崇拜的目光，莒城的商人接着说：“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泾阳君的卫队可能是担心城内有埋伏，都是拿着刀子走在前面的，我哥也拎了条棍子，进了城门以后，这城里还是寂静无声，可吓人了。”

“快说重点啦！你想急死我们啊！”一个赵国的商人不满的抗议到。

“就要说到了，别急别急。”这人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展示自己好口条的机会，怎么能不卖弄个够：“要说这秦军的士兵确实是很厉害，这种情况都敢往里闯，我哥说一进城门就闻到很浓重的血腥混着焦糊味，街道一开始还很干净，但顺着这焦糊味一路找过去，才发现有一片建筑被烧成了焦炭。”

“天呐，好可怕呀……”

“着火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周围满地是血，到处是死人，感觉是正在救火的时候，就被人杀掉了！我哥看的不寒而栗，跟着来的好几人都直接吐了出来，但是大家想出城又不敢独自乱走，只能紧紧的跟在秦军后面。就看这军队一户一户人家查看，发现很多人都被杀死在了睡梦中，大人孩子无一幸免，连小婴儿都没有放过！”

“禽兽啊！”众多商人义愤填膺的说。

“可不是，后来通过清查才发现，全城除了一户燕国的人家在一天前出门去了以外，剩下的人都死在了城里了！”这个莒城的商人说到。

众人纷纷把鄙视的目光转向了燕国的商人，燕国商人摊了摊手，说：“就用这样的理由把黑锅扣在燕国人身上，也太牵强了吧……”

“怎么牵强啦！”秦国的商人跳起来大喊：“又是全城死绝，又是点火的，不是你们卑鄙无耻的燕国佬干的，还能是谁啊！”

“我们燕国军队杀的是入侵领土的秦军，几时滥杀过无辜的平民！”燕国商人不服气的说：“燕国军队军纪如何，齐魏两国有目共睹的嘛！”

“你说的只是你们燕国军队的表面现象，谁知道私底下干些什么鸡鸣狗盗的龌龊勾当！”秦国商人毫不客气的攻击燕国，让莒国商人成功的隐没入人群之中，脸上也带出了一些迷样的微笑。

“这国家打仗和咱们商人做生意一个道理，无利不起早啊！”燕国商人翻了个白眼说：“你们秦国隔着那么老远跑过来打我们云中我可以理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这我们大王千里迢迢跑去偷偷摸摸打陶邑干嘛，贵国大王赢稷还没死呢，不至于找他弟弟报仇吧？更何况贵国军队在我们燕国碰了一鼻子灰，夹着尾巴就跑了……我们和贵国犯不上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另外一个齐国的商人开口接了话茬说：“你们都知道，当年齐国公主要和赵王联姻，结果姜君送了个假公主去赵国这件事吧。”

“这我们知道啊……”众人都不太清楚怎么话题一下子就从陶邑被屠城变成了齐国真假公主。

“当年姜君是被逼无奈才送了个假的公主去赵国的，真的公主啊，早就和泾阳君私奔了！”

……

匡章装模作样的带着军队，一副远远的从莒城赶了的样子，他与士兵在勘查现场的同时，再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夜袭有没有造成遗漏，幸得没有遗漏任何有关于齐军的东西。

听说自己弟弟被人杀了的赢稷也十分震惊，派了一整队的使者从秦国出发，千里迢迢的赶去陶邑迎回泾阳君的遗体并调查凶手。

除了泾阳君的遗体被放入冰窖之中保存以外，匡章希望把其他人的尸体深埋，毕竟再不处理，整个陶邑这座城就废了。但在场的秦军只是泾阳君的一支卫队，并不敢擅自做主，因此仗着秦国在背后撑腰，执意要求城内维持现状不变。

因此，城中其他人的遗体都只能摆放在原地不动，没过几天便已经是恶臭难闻，蝇虫滋生。因此秦国泾阳君的卫队只能挑了几具有代表性的遗体用石灰做了防腐处理，等待秦国带着的仵作查看。

秦国的使团离陶邑还有数里，便已经嗅到了空气中的恶臭味道，陶邑是个手工业发达的大城，人口相当密集，城中早就成了群鸦与蛆虫的饕餮盛宴，再多的樟树燃烧的制造的烟气也无法驱散逐臭嗜血的蝇虫。

仵作们擅长面对这种尸山血海的惨状，用香料塞住耳鼻，口中嚼着茶叶一起进入陶邑查看，而匡章就陪着其他使者站在城门外，用熏满香料的手帕掩住口鼻，听第一个进入城内的泾阳君卫队小队长描述案发现场。

听说陶邑的官仓起火了，秦军官员中有一个悄悄对旁边人说：“我听说司马错将军在云中的时候，也遭遇了袭击，就是点火然后把一座城的人烧死诶……”

旁边人点点头说：“你也听说了吗？都传疯了……”

匡章其实没有听卫队长的描述，他正琢磨怎么把话头挑到燕国身上，耳尖听到这几人的讨论，就大声问他说：“您刚刚说什么？在哪儿有过一样的案例？难道还是一伙儿有案底的流匪？”

着小官员看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连忙说：“秦国军队进攻燕国的时候，不是也遭遇了全城被杀的事件么，市井传言说是燕国人做的。”

“但是，据我所知，这燕国是封死了城门以后点火烧城，而陶邑却是把人都一个一个杀死的，点火更像是为了吸引城门守军的注意力。”围观民众中有一位士子对此提出了质疑。

“先点火后点火有什么区别呢？城里的人都死了呀！”匡章皱着眉头说到，他是很想模仿燕军一把火烧死一个城的手段，只不过因为相隔太远，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

“这燕国军队之所以会放火烧城，那是因为他们兵少，而城中没有燕国的百姓才出此下策，但我看陶邑几乎无人被烧死，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进入此城的杀人者非常的多，才能一下子控制住城门不使人逃出。并且能和守军发生激烈的战斗，并且在一夜之间屠杀全城。”

燕国的官员一边听一边点头，而一同围观的另外一人则说：“可是你说了这么多，这也不能洗清大家对燕国的怀疑呀！毕竟秦国和燕国才刚打完仗，”

这位士子点了点头说：“秦国和燕国是刚打完，但是能一夜之间灭掉陶邑的军队，少说人数也要上千吧？燕国的军队能从燕国越过赵国和齐国飞过来吗？只要调查一下齐国境内是否有军队路过，就能够知道答案吧？”

“的确诶……”围观的人群纷纷点头说：“从陶邑到临淄，都是非常繁荣的商路，燕国人人生地不熟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潜入。”

匡章从没想过没有处理掉城里的尸体会造成这么大的麻烦，他原本只是想处理掉尸体以后，陶邑这座城不至于废掉。但看秦军坚持，心虚的他就没有强求，大不了在秦军走后直接放一把火，把城里的尸体都烧城焦炭，免得传播起来瘟疫。

他厌恶的扫了站在人群里这位士子几眼，对着部下轻轻做了一个手势，等人群散了以后，匡章手下的一支小队就化妆成平民，跟着这位士子悠哉悠哉的进了一户人家里再没出啦，当下暗暗记住，准备夜里再来杀他个鸡犬不留。

陈仁的带着的六处杀手眼看这些匡章的手下退走，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听说陶邑整个城被屠杀的时候，陈仁和魏白俩人正在赵国收拾行囊准备回燕国，他俩忍不住自己的好奇非要来看看，就给无双写了份报告之后带着跟着他们的人一起从赵国往陶邑走，走到半道上听说有人谣传是燕军杀人。俩人迅速的意识到这又是一起针对他们家大王的阴谋，因此一改悠哉悠哉的态度，全力冲刺了过来。

因此在秦国使团到来之前，燕国使团已经在陶邑附近暗中观察好久了。

秦国人回了住所以后也并没闲着，他们首先派出一队人马，拉网式搜索周围军队活动的痕迹；其次在联络秦国的探子，在事件发生以后，齐楚周边的探子都在陶邑附近聚集了起来暗中调查，秦国使团要和这些探子碰个面，了解一下他们在暗地里掌握的情况。

陈仁仿佛没有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七扭八拐带着匡章手下去的就是秦国探子碰面的地方，只不过他们永远都在晚上见面，白天这房子是个空屋子，就被陈仁利用了一下。

这伙人要是白天直接杀进来，六处也只能和他们正面刚一下，结果他们非要晚上偷偷摸摸来，那就留给秦国人慢慢处理了。

根据齐国人的观察，因为陈仁也就是个勉强学会了君子六艺的书生，衣着又十分简朴，因此匡章的部下认为杀掉他非常简单，并没有派来很多的人。

这些杀手夜半刚刚翻过院墙，恰逢秦国使团在屋子里与探子们开会，瞬间就被秦国人包围了上来。几个杀手心知自己中了埋伏，一看力有不逮就直接给了自己一刀人自己免于遭受严刑逼供的惨烈场景。

没能落下一个活口的秦军十分愤怒，第二天就把几人的尸体吊在了城门口高价悬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