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起,张麻子便缠着师父教给自己武功,只是师父却说,自己出生之前便是已经伤了元气,这辈子若是不习武还好,若是习武,反受其害,必然身体虚软,下半辈子怕是就得成个病痨子了。
听师父这么说,张麻子只好是绝了学武的心思。
只是师父武功再高,能是官兵的对手?看看那一支支搭在弦上的锋锐利箭,看着那箭簇上闪亮的光芒,张麻子心里便是一阵哆嗦。
董策的底细,他找刘老三打听过,知道这位手底下大几百号儿的军兵,更有三五十人的家丁队伍,那是格外的精锐,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精悍。每次去见董策,瞧见他手下那些家丁,张麻子也都是不敢怠慢。人家那是真刀真枪上战场杀过人的,跟咱这青皮混混儿可不一样。
“张麻子,这是你师父?”董策淡淡问道。
“是。”张麻子脸上陪着笑:“大人,我家师父就是个游方道士,会算命,佛爷的本事也有一些,可是一桩,他万万不敢作奸犯科的。不知道师父怎地得罪了大人,小的替师父担待了,小的给大人您磕头了,还请您高抬贵手……”
说着便是跪在地上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
董策还未说话,那老道士已经是厉声喝骂道:“你给老子滚回去!你知道什么,还担待了,你担待的起么?赶紧滚,赶紧滚,老子没有你这个徒弟,快点儿,快滚啊!”
张麻子却是不吭声,只是跪在地上磕头。
他不知道自己师父怎地得罪了这位董大人,但是作为他人弟子,让自己师父赔礼道歉的话,他是说不出来的。虽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以他这等青皮混混的思维,好汉不吃眼前亏,天大地大,不如命大。而且现在已经不是眼前亏的问题了,这是要命啊!
他知道师父是那等极好强的性格,一定是拉不下脸子来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对他有再造之恩,他也唯有如此才能报答了。
董策冷冷的瞧着他不说话,他忽然轻轻吁了口气,道:“张麻子,你是刘三儿的人,也帮我做过些事,现在你走,还来得及。而且本官允诺,你若是今日走了,日后本官绝对不会为难你一家。本官的话,你总还信得过吧?”
一听这话,张麻子顿时愣住了。
他忽然感觉有人拉他,回头一看,自己姐姐跪在身后,拉着他的手,满脸的哀求。张香儿听到董策的话便是眼睛一亮,心中又重新涌起了生的希望,只希望自家弟弟能赶紧离开这里,紧闭大门,就当这一日外面的事,没有发生过。
人,终归是自私的。虽然她和这老道士也颇为亲厚,虽然……,虽然……,但是这么一个外人,便是再怎么亲厚,就比得上自己的亲人重要?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女人,她只想让弟弟和母亲活着。她不知道什么别的,也不愿意管,不愿意知道。
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
张麻子深深的看了姐姐一眼,他知道张香儿的意思。自家姐姐无非便是不想让自己卷进这趟浑水中来,而张麻子也很清楚,被卷进来,意味着什么。
对面的那个年轻人,似乎比自己年纪还小一些,却已经是一方权贵,再过几日,便是堂堂的正四品朝廷命官,手握重权,前途无量,一片锦绣。而自己呢,不过是阳和城的一个普通青皮混混而已,除了这一身一百四十斤肉,还有啥?和他对抗,无疑是蚂蚁撼树,螳臂当车,必死无疑。
别说是自己,便是自己的家人,也是难逃一劫。
想到这里,张麻子浑身一颤。
“只是,只是,这是我师父啊!若是没他,怕是姐姐早被人给糟蹋了,我也不知道死在哪个阴沟儿里了,老娘也会因为没钱抓药而……,我一家子的性命都是他给的,今日,不过便是还给他而已。”
“死,那就死吧!”
张麻子缓缓站起身来,下了台阶,向着师父面前走去。
老道士一见,顿时脸色大变,破口大骂道:“你这王八蛋,滚啊,赶紧滚!老子要你帮?赶紧滚蛋!”
“小弟……”张香儿跪坐在地上,靠在门板上,早已经是泣不成声。
张麻子平日始终带着奸猾轻浮面容的脸上,此时却是一片沉重,他的脚步也很沉重,脸上带着似哭非哭的表情,耷拉着眼皮儿。他的动作很慢,只是他终究是抬着步子,缓缓的,坚定的,走了过去。
他坚定的站在自己师父面前,张开双臂,替他挡住了前面的一切。他的身材不高,只比他师父高一点点,但是足以为他遮挡纷乱的箭雨了。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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