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素手端起一碟红色的酱料和一盘野猪肉放在一边,又往盘子边缘放上了筷子-接着,一双同样修长白皙的手拿起了筷子,挟起一片野猪肉在锅里涮了涮,然后在那红色酱料的碟子里面蘸了蘸,正反两面都蘸得很匀和。那红色酱料明显是过了油的,肉片上面变得油汪汪,红彤彤的,很是漂亮。
这双手虽然也很漂亮,但显然是男人的手。
然后大手的主人把肉片纳入嘴中细细的咀嚼着,接着他就倒抽了一口凉气儿,着急火燎的把口中的肉咽下去,使劲儿的往外哈着气儿。一张俊脸都有些红了,鼻尖儿冒汗,赶紧端起一杯酒来灌下去,这才长舒了一口大气,笑道:“辛辣,着实是辛辣!这川地传来的茱萸,真真是过瘾。”
一边的董策也夹了一筷子羊肉在锅里涮了涮,蘸了茱萸酱料吃了。
上一世就很能吃辣的他也是不由得吃了一惊,他细细的咀嚼着,感受着这不同的风情。和后世那熟悉的辣椒味道不太一样,但是也有相同之处,最主要的是——辣,真的很辣!如果说对比一下的话,差不多和后世绝味鸭脖里面的中辣差不多了。
这是茱萸,而不是辣椒。
这蘸酱,就是茱萸制成的。
茱萸,是辣椒[一^本^读^小说][]传入中国并且大规模被食用之前的辣椒。
在辣椒没有进入华夏之前的漫长岁月,食茱萸充当了辣椒的角色,满足了好辛香的国人对辣味的嗜好。酸甜苦辣咸,国人早在古代,就已经知道了“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儿。递给人们辣味儿的,就是茱萸。像是酷爱吃辣的四川人,爱吃的鱼鲊、肉羹、面条等,皆用辛辣的食茱萸调味,食茱萸还被做成辣子油入馔。
重阳节插茱萸的习俗已成往事,但哪怕是在后世,偶尔在一些川味火锅中,还能见到茱萸的影子。
茱萸别名藙、樧,分吴茱萸、山茱萸、食茱萸。前二者入药,后者入馔入药两可。茱萸果实色红、味辛,是故又称辣子,或称樗叶花椒,还有欓子、艾子、枣皮之类俗名。
古人把茱萸看得很神奇。《齐民要术》记载:二三月栽茱萸,等到果实开裂就收割,挂在墙壁阴干,切忌烟熏,“烟熏则苦而不香也。”《术》言:如果“悬茱萸子于屋内,鬼畏不入也。”若是水井周围种上茱萸,“茱萸叶落井中,饮此水者,无瘟病。”《杂五行书》说:“舍东种白杨、茱萸三根,增年益寿,除患害也。”晋人孙楚《茱萸赋》曰:“有茱萸之嘉木,植茅茨之前庭……应神农之本草,疗生民之疹疾。”事实也证明,茱萸能抑制一些病菌和疾病。
最被人看重的还是茱萸具有的辛辣味道。
茱萸入馔的历史很是悠久,可以追溯到西周。《礼记·内则》有曰:“三牲(牛羊猪)用藙。”至迟在西汉,饭中有茱萸。隋唐以降,无论北食还是南食,很难见到茱萸,唯有蜀中一地,将茱萸与花椒、姜并列为食材三香。
后来隋唐之后,茱萸已经是在全国范围内被广泛食用。
油炒法没有普及之前,最流行的家常菜就是肉菜合煮的羹,吃时以酱、醋、盐、梅调味。同时也开始食用花椒、肉桂,还有茱萸等。
吃辣椒有一种特别的吃法,就是将辣椒研成粉,作成熟油辣子。在古代,则用茱萸作成辣油。
“藙,煎茱萸也。”
九月九日,取茱萸折其枝,连其实,广长四五寸。一升实可和十升膏,名为藙也。也就是说,在九月九日这天,用一升茱萸同十升猪油一起煎成的辣油,名藙。这与后世的煎辣椒油类似,可以说藙就是古代的熟油辣子。之所以用猪油,是因为此时还没有菜籽油,菜籽油大约在明末清初才出现。
这个年代,文人雅士极喜欢饮用茱萸酒。
“闲听竹叶曲,浅酌茱萸杯。”到了后世,饭桌上早就已经难觅茱萸踪影,它已被辣椒完全取代了。
董策轻轻吁了口气,喝了一口酒:“和辣椒比起来,别有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