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地奔跑,终于停止,伤口中涌出的血也已渐渐止住。
像是徐晃这样的人,早已习惯了承受这种程度的痛苦。
“这里应该没有人再能追上来了。暂时休息一下吧。”徐晃对着前面飞奔的人说道,那人淡淡道:“也好。”那人当然是司马懿,除了司马懿,谁能将既定的天命更改,谁能将已被封死的穴道,再度瞬间解开。
徐晃看着司马懿,道:“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你说,我听。”
“曹公交给我的任务,从来未曾对外泄露过,你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我要来此的。而且,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你应该明白,并不是曹公让我来救你的。所以,你也该知道,我来此的目的。”司马懿的话虽简单,却让徐晃感到一阵恶寒,既然不是曹公让他来救他的,那么他现在是生是死,恐怕就要掌握在这个男人的手中,而自己曾经被他的妻子救过一次,他又亲自来南蛮出手救他,所以,他应该是不想让自己死的。
那么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司马懿,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他的妻子,更是自己见识过的最厉害的shāshǒu。心思缜密的他,绝不会一个人踏入这蛮荒之地,可是,徐晃看不见其它人,那人一定就隐藏在黑暗之中,只要自己做出一点对他不利的事,自己就会立刻毙命。
“我来,不过是请您协助我。”
“没有人会为别人白做些什么,是吗?”经历过黑暗的洗礼,他们都已了解了现实,说谎在徐晃这种rénmiàn前,没有丝毫作用,反而会增加无意义的阻碍。
“不错,我和我妻子,一共救了你两回。所以,我也只让你帮我两次忙。”
“如果不肯,我便要还你两条命,是吗?”
“我要你的命,没有太大的用处……”但是你如果成为了我的阻碍,那么我也只好如此了,后半句话,司马懿并没有说出口,但徐晃已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意思。
“欠别人的东西,并不好受。要我干什么,你先说来听听。”
“曹公待你如何?”
“不错。”
“可是,他现在的力量,已经变弱了。我想你这样的人,总不会希望自己的主公,是如此弱小吧?”
“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徐晃看着司马懿,冷冷道:“无论如何,我不会做出对不起曹公的事的,他对我有知遇之恩。”
“是吗?就算让你在南蛮之地,执行任务时,忽然消失,也无所谓吗?”这个问题,徐晃自然考虑过,他当然也明白,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为了义节而死?如果你像他那样,在黑暗的泥淖中无数次挣扎求生,你就会明白,那些所谓的义节,比起自己的性命,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而且,他明白,现在曹公的实力,确实已经所剩无几,手下的战将,除了曹仁和他以外,大多都已在赤壁殒命,前些时日,来的贾诩,他当然也暗中调查过,他的真实身份,和来此的目的,但是,他还是不敢背叛曹操,曹操这名字本身,似乎就有一种可怕的威慑力。
如今,正是两难之时,他到底该如何做呢?
司马懿忽然微笑道:“公明何必愁眉不展,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何况,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当年曹公对我也有知遇之恩,我自然不会对他下毒手,我只是真的很需要他的力量而已。其实,我来此,不过是想感谢你而已……”
“感谢我什么?”
“我想文和兄为何会回来,公明兄也一定很清楚吧。我只是想谢谢你,没有向曹公把这件事说破罢了。”徐晃没有说破这件事,除了不想得罪司马懿,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司马懿的力量,已渐渐渗透曹公的势力,这是他绝对阻止不了的,更何况,自己对上贾诩,胜算太低。自己的一手擒拿断脉的功夫,在那个rénmiàn前,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现如今,司马懿说的话,已经很令徐晃心动。
司马懿的意思很明显,曹操不行了,你只要隔岸观火即可,我只是不想让你出手而已,徐晃此刻忽然觉得很疲劳,似乎肩上的担子,已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司马懿微笑道:“我明白,公明兄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大多都看重自己的性命,我想公明兄也不例外吧。不然,就绝不会在赤壁脱走时,见到曹公和于禁被吴国众人围杀,而见死不救了,是吗?”
徐晃听到这里,心理防线已开始崩溃,是啊,自己根本谈不上什么忠义,关键时刻,只不过是考虑着自保而已。他那时,被张春华所救,若是及时赶去救援许褚,或许许褚便不会死在吕蒙的刀下,他亡命奔走,看见于禁救主,而自己却一直藏在暗处,静静地逃走。
他明知道贾诩来此,是要对曹操不利,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仿佛看不见一般。
人在黑暗中生活的久了,就会明白怎样保护自己,他这么做,别人不知道,而他自己也不认为这么做是错的,而今,这些事,却被司马懿拿到了阳光之下来说,说的那么坦然,简直一点否定的意思都没有。
徐晃脸色略微变了变,道:“你确实不是想对曹公不利?”
司马懿诚恳地点了点头,道:“我若是想对曹公不利,公明兄也饶不过我,谁不知道公明兄手下的兄弟,各个精于暗杀,我就算是再有几条命,也不够啊。”
徐晃听着司马懿开着这样的玩笑,自己却一点也笑不起来,他呼出了口气,道:“好。这件事我答应你。只是下一件是什么?”
司马懿拍了拍手,道:“公明兄果然是爽快人,这第二件事吗,倒也简单,和我一起去找一个人。”
“谁?”
“算是你的老对头了吧……四天国手,张颌,我,很需要那个男人的力量!”
雨凄迷。
将这黄昏的晚景埋葬,坠入深沉的黑夜。
路泥泞。
司马懿和徐晃就走在这泥泞的路上。
听说,四天国手就住在那山上。听说他的手很快。张辽虽是鬼手神偷,但对于四天国手来说。那也不过是他众多技巧之一。吕蒙虽善隐忍,含气不发。四天国手却会以极大的气力,含住即将散失的力量。
据说,只要他不愿意,就根本没有人能封住他的穴道。而他还可以斗转星移,使力量反噬于对手。
这是个可怕的男人。
司马懿本准备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去找他。
没有人愿意在黑夜与野狼相遇。可是事与愿违。
现在就像是黑夜,张颌的家,据说就在前方。司马懿很少做自己本没有准备的事,他做事都是按照自己的规划,一步步来完成的。
就像是要让贾诩回归,便一定要将曹丕那些事情,暗示给曹操。
而要收服徐晃,则需要贾诩的威慑,他的妻子救过徐晃,这似乎就是上天给司马懿的机会。似乎每一件事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只不过,今天他找来了徐晃,与他一同面对张颌,可是他自己还是很担心。
只因这个人太过敏锐,太过可怕,在这种rénmiàn前,再多的准备,往往都是无效的。何况,他最近也了解了一些事。
所以,今天他能否将张颌招募成功,或者说,自己能否平安地活着回去。都是他自己所不能预料的。
不过,还好,他有信心。人做什么,都要有信心,没有信心,就算做了再多的准备,也很容易失败。司马懿相信,天命是由自己控制的,所以,就算面对的是更强大的怪物,只要是不放弃,就一定有力量逆天改命。
“喂……”诡异而深沉的声音,忽然透过层层细雨,清楚地传入司马懿的耳中。声音很小,但正因为这样,才更令人吃惊。
司马懿并没有惊慌,虽然他感觉自己的背脊发凉。
是雨?是汗?
已分不清楚。
而在那层层的雨幕中,司马懿的双眼,却突然看见了另一双眼睛,一双如狼一般冰冷的眼,眼光让人觉得神秘而残忍。
这人看着司马懿,却颇为神秘地道:“好一副凶狼之相!”那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司马的心中却又是一凉。
自己在黑夜中,只能看清这人发亮的眼,而他却在这样的雨幕中看清了他的相貌。在这样无助的雨夜,遇到这么样一个人,无论是谁都会惊慌,都会恐惧,都会动摇。
可司马懿却没有,他只是微笑,微笑着道:“请问,对面可是四天之国手张颌。在下司马懿,特来拜望。”
那人却冷笑道:“如果是来拜望,那么你树林中藏着的人,又是什么意思呢?”
司马懿大笑道:“原来阁下也是能感知别人气息的高手。”
张颌冷冷道:“一个人久了,也总该提防一些事情的。不然这双染满鲜血的手,就没办法继续shārén了,你说是吗?”这个问题司马还没有回答,那双散发着寒气的眼,却已在黑暗中消失。
然后便是剑光。
两柄剑如惊雷一般,急斩司马懿的头颅。
而此刻徐晃突然冲出,双手遥发黑气,黑气凝练,宛若一道鬼锁,渐渐收缩,封锁住张颌的力量。张颌在半空之中,剑式忽然有了变化,剑光两闪间,徐晃只觉得自己的脉络竟似已被自己的力量封锁住。
司马懿却缓步踱到张颌身旁,手上黑光一闪,那鬼锁一般的封印,才算解开。
徐晃看着张颌,冷冷道:“四年了,你的招式,竟然还是如此犀利。”
张颌冷冷地看着徐晃,道:“当年那个在暗中封锁我力量的人吗?当时,你还真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司马懿看着张颌道:“我带他前来,也不过是害怕拥有‘四天国手’之名的shāshǒu,会取了我的头而已。因为这颗头还要放在脖子上,请您帮我办一些事情。”
张颌冷冷道:“你的力量不错,而且你选对了人。看来你并不是个莽撞的人,现在,你至少有资格对我说出你想说的话了。”
司马懿微笑,然后一字一字道:“我想让你成为我的手下,我的力量。”
“哈哈哈哈哈……”张颌几乎是仰天狂笑。
司马懿就静静地看着他,而张颌忽然双眼放光,冷冷凝视着他,道:“要获得一个人的力量,就必须要能驾驭这种力量,你有足够的实力,驾驭我的力量吗?”
司马懿望着凄迷的夜雨,天空忽然开始鸣动。
“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件事?我,可以操纵天雷的力量……虽然没有我死去的师兄,那么娴熟……你想试试吗?”
“哦……我也可以偏离雷击的方位……”说着,一道闪电从空中劈下,张颌闪电一般将剑向身侧一指,那雷便炸裂在张颌的脚边。而司马举起的手中凝聚的气渐渐化为雷电,在手中不断鸣动,只不过他的出手太慢,在他出手前,已没了出手的机会,因为张颌以将雷引导向了其它的方向。
那已超出司马的控制。
而这一刻,司马却微微一笑,道:“你引导雷电也是需要力量的,是吗?”
张颌看着司马懿,司马懿则冷笑道:“你的能力虽然强大,但是,气的增量,似乎与常人无异。而我的血术,只要是稍稍受到伤害,就可以剥离你的力量……现在徐晃在此……我想你总该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徐晃并不说话,而是站在一旁,木立不动,而他的一双眼,却死死地盯着张颌,张颌看着徐晃,冷道:“曹操的忠犬,也投靠在这个男人的麾下了吗?”
徐晃脸上青筋突起,却不再多言,手上的黑气,却已渐渐化为锁,似乎时刻准备出击,封锁住张颌的力量。而张颌的脸色也略微有了变化。
他忽然道:“算了,我们其实可以好好地谈一谈。”张颌当然知道,现在司马懿带着徐晃,只是因为他自己来没有底气,没有信心可以对付他,而现在他自己还有力量,也就是说,他还有谈判的本钱,一旦自己失败了,便只能任人鱼肉了。张颌善变,他变得果真很快,如今他的双剑已插入鞘中,他的脸上已看不见冷酷,而是一种温暖地笑意,看着这微笑,司马懿却越发觉得心中发寒。
司马懿变得也很快,他微笑道:“我本来就是要找四天国手大人谈一谈的。不知大人可否赏光,成为我的朋友,我的力量。”
张颌微微笑道:“当然可以。”
司马懿却似有些疑惑地道:“但我听说,张颌是个忠义之士,当初宁死不降,而要与袁公一同就义。徐晃,这一点,我说的并不错是吗?”
徐晃点了点头。而张颌却看着徐晃,道:“叛变这种东西,就和女人的第一次差不多,开始时,总会有些不好意思,时间长了,就记得那时的刺激了。我既已叛变过一回,还有什么不能背叛的。”
“却不知你现在要背叛的是谁?”司马懿微微笑道。
张颌的眼睛却开始发亮,道:“只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孩子而已。”说罢,张颌已化为一道寒光,等他回来时,两个人昏厥的人已被他拖了出来。
司马懿看得很清楚,张颌刚刚双手忽然一张开,便夺去了两名黑衣剑客的气。而双剑分别刺向两个人的穴道,便将两个人弄得昏死了过去。
“你一直在被他们跟踪,你不知道?”
司马懿似乎有些惊讶地摇了摇头,道:“这些是什么人?”
张颌冷冷地瞪着司马懿道:“你总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既然已知道,又何必装傻?”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无月寒山的二当家……我自然已查过你的身份,不过,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知道我调查过你的身份。”
张颌冷冷道:“你会不会要一头蠢猪来当你的部下?”
司马懿不言。
张颌却继续道:“那你又何必把自己要收的部下当做蠢猪?”
司马懿抱拳道:“是我小看张大侠了。”
张颌微笑道:“只有蠢得像猪一样的人,才会派人来跟踪你,是吗?”
司马懿微笑道:“似乎是的。”
张颌道:“那么他们该死。”说罢,张颌的双剑,同时刺入两个无月寒山剑客的咽喉。雨水,很快便将血冲刷了个干净。
司马懿惊道:“就算你要背叛他们,也不必杀了这两人,我本想从你那里,得到更多关于无月寒山之人的情报呢。”
张颌邪邪笑道:“无妨……正因为我杀了这两人,曹植才会更信任我的。”
“此话怎讲?”
“因为我亲手杀了这两个被你发现的跟踪者,是为了不让你起疑,而混入你的组织之中。说不定如此,我还能得到一些珍贵的情报,交给曹植呢,你说是吗?”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一定会给你许多珍贵的情报的。”司马懿又沉吟良久,道:“你会背叛我吗?”
张颌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那要看你有没有力量驾驭我的力量……像我这种人,是不会对已经失势的人有太多的眷恋的……”张颌双手抱臂,冷冷道:“看这个架势,你要对付的也是个即将失势的人吧。”
司马懿大笑道:“好……好!看来您与我一般,都信奉着狼的生存法则呢。”
张颌笑道:“我只希望,下面你安排的戏,会很精彩。”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