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龙兴寺一行,沈氏的精神状态果然好了许多,这几日甚至拿出了绣篮子,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做起了香囊荷包一类的小物件。
“娘,你也歇歇吧。”柳芙端了厨娘熬制的白果粳米粥,在再配上一叠酸爽可口的凉拌萝卜丝一并放在桌上:“锦鸿记虽说给的收价高,可要求也繁复的很。您若是按着平日的工序,做它们一个顶做普通的十个呢。”
“你也知道锦鸿记开的收价高,我做一个荷囊就能拿五十贯呢,若做十个普通的,恐怕连十贯钱都拿不到。”沈氏笑着将手中的活计放下,走到桌边,闻了闻热粥散发出的香味儿:“嗯......你别说,每天下午吃这么一顿补餐都习惯了,不吃老觉得肚子里空空的呢。”
看到沈氏有食欲,柳芙高兴地很:“郑嬷嬷最善调理,她坚持让您在午膳和晚膳中间补这么一餐,一开始我还怕您吃多了积食。可她解释说,少吃多餐对您的身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样看来,果然没错呢。”
“好了,你守着我也没用。今儿个天气好,叫上暖儿和刘婆子一起吧,顺带给我买些丝线回来。”沈氏说着,放下了粥勺,起身来到床头的妆几面前,抽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从里头取了个十两银子的银票出来:“记得,要最好的细茧丝。”
接过沈氏递上的银票,柳芙小心将其贴身放在怀里,眼珠子一转,望了望那边的盒子:“娘,咱们还有多少钱?”
“我从你父......”沈氏听见柳芙问,语气有些淡淡的:“从他那儿取了五十两,其余还有几两碎银子罢了。本来不想要他的钱,可我们若是要长途跋涉会蜀中,路上不可能不花银子。”
柳芙心里头还念着九华山那片地,可五十两银子着实不够,不由得打起了其他主意:“娘,不如趁着你在此养病的空闲,咱们去一趟锦鸿记的总店,看看你绣的荷囊好不好卖。若是好卖,咱们加点儿价,免得吃个闷亏。我想,这京城肯定不比县城,贵人多,夫人小姐们更多,一个如此精巧细致的荷囊总不至于才值一二两银子一个了吧。”
“就算京城的荷囊买到十两银子一个,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沈氏不以为意:“我又不需要开店做生意。不过是挣点儿脂粉钱给你存嫁妆罢了。”
“那若是我需要好多好多嫁妆呢!”柳芙有些急了,眼下除了母亲超群的刺绣手艺,她是在想不出其他可以挣钱的法子来。
“我的好女儿,你要多少钱的嫁妆呢?”沈氏笑了,看着柳芙着急的样子,还以为她真是为自己的嫁妆担心。
“我......”柳芙虽然需要钱买地,可到底要多少,刘婆子侄儿那边还没回话呢,一时半会儿也没个准头,只好道:“娘,嫁妆这茬儿肯定是越多越好嘛。”
“不知羞,这么小就开始惦记自己的嫁妆了。”沈氏被柳芙逗得“呵呵”直笑:“好好好,你好生盘算一下,娘就算拼了老命也给你存够,好不好?”
“那娘你得准许我去打听一下锦鸿记在京城的价格。若是远远高于咱们的县城,就不卖了!”柳芙得意的晃晃脑袋,心里头已经有了几分底。
沈氏见柳芙一副小机灵鬼的样子,知道她虽然顽皮,却是个知轻重懂事儿的,也就没有太担心,只点点头:“快去吧,还有一个多时辰就是晚膳,如今天黑的快,你再不走就赶不回来陪娘用饭了。”
......
让车夫套了车,暖儿陪着柳芙坐里面,顺带让刘婆子也进了车厢,让她趁着路上的时间细说关于买地的事宜。
“小姐,我大侄儿已经去问了,如今那九华山的地界都是属于京城一位老翰林的。那位老翰林痴迷编书什么的,倒是对这些田地种植什么的不太上心。听说有人要买,直接就摇头拒绝了。”
刘婆子面带憾色,连连道:“我那大侄儿从来做事都有头有尾,便托人请了那翰林的大管家出来吃酒,想要好生劝服,顺带打听情况。好说歹说,他偏就不曾听进去一句。可耐不住我大侄儿软磨硬泡,还是答应让主人家见买主一面。小姐,您看......”
柳芙有些意外:“之前说那块山地的主人是朝中的四品官,翰林院里头的四品官员......岂不正是侍读学士?”
“正是呢,好像是姓文,小姐可听所过?”
何止是听说过,柳芙简直就和这位姓文的翰林是“老熟人”了。
因为前生曾在皇家书院学习过一段时间,所以柳芙对大周皇朝的官员还是有几分了解。大周皇朝有一位大儒,姓文名从征,德高望重,朝野倾顾。可因其刚直不阿的性格,比御史还喜欢挑三拣四,所以不得姬奉天所喜,一直将他雪藏在翰林院编书,只给了个四品侍读学士的位置。
直到姬奉天暴毙身亡,姬无殇夺位登基,这位文从征先生才扬眉吐气,被奉为帝师,官拜正一品殿阁大学士。
正好,柳芙在皇家书院学习的那段时间,这位文先生也曾经做过她的老师。
唇角扬起一抹微笑,柳芙朝刘婆子点点头:“烦请你侄子去说一声,明日我便登门拜访文大人。”
“明日!”刘婆子顿时苦了脸:“我的好小姐,那位文大人真是不凑巧,正好奉命编修什么西南族群史一类的书去了。我大侄子说,要等老先生回京,恐怕还得大半个月的时间才行。”
“那么久?”柳芙蹙了蹙眉,不过想着就算此时和文大人见了面,自己也没钱买地。大半个月的时间,说不定自己能想办法凑齐钱款也说不定,便点点头:“那好,等文大人回来再说吧。就劳烦你侄子帮忙盯着一下,若文大人回京,立即递上拜帖。”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刘婆子仿佛松了口气,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老婆子就先去外面守着了,等到了锦鸿记再请小姐下车。”
......
说来也巧,锦鸿记的总店竟然就在这天泉镇上,从别院过去行车不过两三炷香的时间,倒给了柳芙许多方便。
等刘婆子出去,柳芙便问暖儿:“你可知道一些关于锦鸿记的事情?”
暖儿不解:“小姐,夫人的手艺活儿不是都卖给锦鸿记吗?难道你们都不清楚?”
“我们在蜀中,绣了活计后统一交给中间人收了去,只晓得大部分为锦鸿记要去了,其余都不清楚。”柳芙随口解释了一下,又道:“你若知道些什么,便细细给我道来。”
暖儿却双手一摊:“好小姐,奴婢对锦鸿记唯一知道的就是,它家的女红绣品堪称天价,却偏偏极得京中贵人追捧。说实话,夫人的活计能被锦鸿记看上,奴婢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因为它家的绣娘从来都是出自它家自己的绣坊。”
“你的意思,锦鸿记鲜少收外人的活计?”柳芙倒是吃惊的很,因为在蜀中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个自称中间人的王叔来找沈氏,将上好的锦缎和丝线拿出来,请沈氏动手做活儿。
“我有个远房的姑姑就是锦鸿记绣坊的绣娘,是她给我讲的。”暖儿点点头,拍着胸脯道:“保证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这就奇怪了......”柳芙自然相信暖儿所言,蹙着眉又问:“那锦鸿记的主人是谁,你可知道?”
暖儿随即摇头:“之前我还缠着姑姑问过关于锦鸿记主人的事儿,可姑姑说,她们每年只管拿钱做活儿,最多就接触过锦鸿记的二掌柜。至于主人家,好像和宫里头有些什么关系,因为锦鸿记每年都要接许多内务府的活儿。不过锦鸿记上上下下规矩极严,姑姑就算想打听也不敢,怕丢了饭碗儿。”
“和宫里有关系......”
柳芙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可具体又说不上来,只好随意摆摆手:“罢了,等会儿去锦鸿记总店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